“在那時為着除去怨氣,我和友人便在阿伊格城暫住,正是這段時候我與安吉麗娜有過一面之緣,然而沒能認出她來,硬生生與她錯過了。”
甯甯垂眸,好一陣歎息,一面倚住靠枕,低了半日頭。鑒于此時多說無益,她少不得一心思慮起之後事如何應對,方為安貼。
這邊話落,四顧便見已至阿伊格城。及至下了馬車,那些個事先得了吩咐的侍從皆靜候多時,因見甯甯已到,連忙一齊走上去問安。
“小姐午安。城郊的屋子已遣人打掃、收拾妥當,當下過去正合适。不知是否要去呢?”一面輕笑說着,男子向甯甯身邊的幾位門徒亦行了見禮。
“有勞。此次來為着幾件要事需應對,少不得停留幾日。當下自是先去打探一二,暫且不急。你們回去給西裡非帶個信便是,過段日子我要到魔族走一趟,臨行仍按先前的計劃回莊園一趟,在這期間若有事便擱下三兩日,等我到了一并處理。不必趕着這幾日因我變動居所,連同到跟前回事的人也從趕去獸族改做去往阿伊格城,倒惹得人仰馬翻。”
依言,知是眼前事最為要緊,男子颔首,連聲應下幾個是,而後将總管西裡非事先交代的事項簡潔回明,便不再多說,向甯甯告辭仍舊領上随行的幾人悄無聲息離去。
一面說着,甯甯帶上埃菲赫思,并幾位随侍朝着安吉麗娜所在地去了。
三月前,安吉麗娜因其性子溫和厚道處事不驚,得了往日應候的那富貴人家莫格利家族上下的青睐,嫁與其長子埃文塔多為妻。
剛至莫格利家族宅子街邊,已見花團錦簇的諸人圍擁着一女子出了正門,欲往繁華地段去,此刻那女子已被随侍攙扶着上了馬車。
甯甯靜靜凝望,已認得此人便是安吉麗娜,一面着人去打聽近聞,忖度起怎樣與安吉麗娜搭讪更為貼切。一面上了自家的馬車循着安吉麗娜的去向在後方暗暗跟了上去。
待安吉麗娜帶了幾人款款步入鋪子之後,甯甯才揭開車簾随意環顧起四周來,不時已見兩位門徒帶了訊息返回。
“婚事在即,底下人為獻好尋了上等翡翠供安吉麗娜小姐挑選,此行正是為擇個合心意的打制一隻镯子而來。二則埃文塔多先生其弟威爾一連幾月皆是坐卧不甯,驚懼交迫,亦不思飲食,眼下形銷骨立需得再請個更為老練的醫師診治,看看是什麼症候方能及時用藥。或是遣了煉藥師到宅子走一趟,配制藥水看是否得用。”
聞言,甯甯摩挲起佩戴的玄色寶珠,思索片刻,期間并未作聲。待想清時,便示意另一人接着回話。
“再者,安吉麗娜小姐另分派人馬去接回完成狩獵,預備返回家中為兒子及兒媳主持婚事的莫格利先生。以及為婆母薇薇安采買藥材,打點用藥問診一事。”說完,二位門徒雙臂貼放于兩側,垂首靜候甯甯問詢。
“三月前他們不是已在绯格勒汀城舉行過婚禮,怎麼今日又要再來?”甯甯時時留意那鋪子,一面問道。
其中一位門徒不緊不慢答了話,因說道:“為給安吉麗娜小姐些體面,在遷來阿伊格之後,薇薇安夫人便向莫格利先生提議再風風光光走一趟儀式。”
聽到門徒話中斟酌着道出“體面”二字,甯甯似笑非笑瞥了一眼莫格利家族的馬車,“既已知曉,便多多思忖,暗中相助為上。我們讨個機會去宅子裡瞧瞧他們究竟是何等境況,也好逐一處置。”一面說着,甯甯為二人提出的疑難課題進行指導。
埃菲赫思亦抓住這次機會,認真聽甯甯細細講起,一面不忘關注起鋪子,因見安吉麗娜已談妥将要出了門,便出聲提醒甯甯。
随即止住話茬,甯甯指了自己落筆寫下的幾行字示意二人獨自領會,一行示意埃菲赫思同自己下了馬車往鋪子走去。
在即将與安吉麗娜碰上時,甯甯不慌不忙攏緊鬥篷,而後側身欲與埃菲赫思說些什麼。正巧就這樣錯過了安吉麗娜曾短暫凝住的眸子正是投向了她這處。
身邊人有些不明所以,不過盡是心裡明白的,想着不幹己事不開口,索性仍舊攙扶着安吉麗娜離去。然而在走出去三兩步之後,卻聞得一聲呼喚。
安吉麗娜應聲回頭一瞧,叫住她的,正是甯甯。
未待尋問,甯甯已将拾到的扇子交與其随侍。見狀,安吉麗娜若有所思,不過并未提及,隻是含笑,不鹹不淡緻了謝。
觀安吉麗娜這副神情,身邊人倒頗有些詫異。畢竟往日安吉麗娜待人接物總是平和親近,三分情便能展現出七分來,一句話恨不得延伸出一段小文章來,從不會讓别人接不出話茬。
這樣的事放在宅中别的主子上尚且是有的,然而絕對不可能是她。
偏偏今日竟碰上了這樣的蹊跷來,因而,随侍那女子愣了一愣,忙從中轉圜。
因說道:“這孔雀羽扇是我家夫人的愛物,往日最是不能離身的。幸好這位小姐眼尖,因拾着,當下便歸還了。倘若就這樣遺失,當真是可惜。”
“無妨。觀諸位的模樣,皆是喜氣洋洋,可是有好事将近?”甯甯莞爾一笑,遂問起别話來。
聞言,女子心下不由贊賞甯甯的識趣,一面暗自揣摩起安吉麗娜的心事。因見她不是惱怒,又不是不耐,思量起又不是什麼秘聞,便要從實作答。卻見方才還沉默不語的安吉麗娜驟然開了口。
“婚事在即,阖家上下忙的不可開交。不過近日因諸事稍有不順,便親自帶了人外出料理。”一面說着,安吉麗娜為方才的失禮緻歉,一面邀請甯甯到自家酒館小坐片刻。
甯甯應下,随她去了。待落了座,才道:“我近日才返回阿伊格城,當下諸事可謂是一問三不知,敢問這喜事是落在了誰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