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幾人的聊天被返回議事廳的安吉麗娜聽到了幾句,因而她伫立不前小半會兒,似在遲疑,不過仍是落座。一面說起方才從占星閣兩位門徒那處問出的詳情。
隻是安吉麗娜說起時,舉手投足間總有些遲鈍,容色也不似先前那樣随和。
此時,因見小先生威爾卧室處正喚人來使,幾位随侍告了一聲罪便快步趕去。
“可憐威爾,年紀尚輕,得了這樣的無名之症。饒是訪遍名醫,若說不見效用卻是無稽之談,但好了沒一會兒,便又仿佛被抽去氣力一般,實在令人…”回想起方才所見的形景,安吉麗娜實在難以言述。緩慢移開目光,而後興緻缺缺把玩起茶杯,因說道。
“無名之症?許是所思所想過于沉重了。古語有言:心病還須心藥醫。待問清始末原由,真正放寬心才是真理。”甯甯垂眸一行撥弄起自己腰間的金鈴,又是整理起垂落的穗子。
“怎麼沒問清呢。那孩子自個兒把路走窄了,我們終究是旁人,縱然想得、做得再多,如何能奈得過他自個兒的心思。”說罷,安吉麗娜悠悠歎息一聲,一雙青綠色的眸子微縮,嘴角噙着一抹笑。
期間握在手中的茶杯因承受不住她的手勁,清淡的茶水溢出來少許,連帶那隻手都被沾濕。水滴順着她拇指處的一道紅痕滑下去。
因明了自己不過是為戲言幾句,卻是少見的失态了。安吉麗娜隻得略低下頭,任如瀑的長發被帶下來擋住最為傳神,将心思暴露得徹徹底底的眼睛。
一面為緩解此舉動可能會為甯甯帶來的不适,安吉麗娜方繼續說道:“不過他的事并非僅僅隻是關乎他一人,侍候的仆役,還有為他寝不安席、食不甘味的母父、兄長。大家雖都讓着他,不願招惹他,不過歸根究底多是為着讓他自在安樂。但願薇薇安夫人病勢減輕之後可以前去開解一二,再是莫格利先生能趁着這會兒子功夫盡可能拿定主意,将這病勢去了,才好。”
“一番思慮何等的細膩完備,但願小姐所願成真吧。”這樣回答起來,甯甯仍舊帶着笑,不過卻是時不時瞧一瞧安吉麗娜。再是将深邃的目光投向另一側,仿佛能隔着厚牆看見屋中的兵荒馬亂。
“承小姐吉言。”安吉麗娜抽出手帕輕輕将水漬帶過,不過手上總有着揮之不去的黏膩,令她頗有些煩惱。見狀,甯甯揮動魔法指揮棒給她施了個清潔術法。
此舉倒讓安吉麗娜心中沉悶的烏雲頃刻間便散開了,她不由露出一抹清淺的笑容,托住下巴,側着頭端詳起正在收回魔法指揮棒的甯甯。
這邊,前來回事的管事本是候了好一會兒,不過打量着安吉麗娜心情郁悶,且煩躁居多。自認槍打出頭鳥,怎麼也不肯當這第一個觸黴頭的,隻好保持沉默躲去隔間。時時差人去打聽一番,得知安吉麗娜現下面色如常,因此便不再推遲事項,立時回禀來意。
隻見那女子呈上一本登記簿交與安吉麗娜,原要說些什麼,因得了安吉麗娜的警告,連忙住口。好容易等安吉麗娜将上面記錄下的賀禮看完,把登記簿給合上。
卻是安吉麗娜先開口了:“我在這兒陪着客人呢。縱使有天大的事,也該先放着才是。”話音一落,安吉麗娜把登記簿撂在桌面,揚聲道,“既來了,詳說罷,什麼事。”
起先因見安吉麗娜說了這番話,女子本以為會落了空,誰料底下卻是這樣的。所以先是愣了愣,随後連忙逐一說來。
“依格先生說,遠在故鄉的父親近日身子不大爽快,聽聞請醫吃藥費了好一段時日都不見好,于是他一交代完公務便要返回原址去。不過因着與莫格利先生是忘年交,又兼婚期在即,雖是事出有因才缺席,計量起來始終是不妥的。故而派人提前送到賀禮,并歉意,再是恭祝埃文塔多先生與安吉麗娜夫人新婚快樂。”
“身子不好也并非一日兩日了,難為他想着,為全自己的孝子之情,甘願回去忍受貧寒、侍奉湯藥。”聞言,安吉麗娜把登記簿又拿來,似要再翻開瞧瞧,可又不見動作,隻是垂眸面作思索。
“可有招待來人?盡管宅中近日亂糟糟的,可往日來往時,我們兩家的情誼也不需注重這些虛禮。”
依言,女子躬身,忙答道:“請他們吃了茶,好言相送之前也賜了賞。”聽到答案了,安吉麗娜卻是顯得不怎麼在意,不過朝女子擺擺手,令其攜了登記簿退下。
“近日不太平,小姐可要保重些。”安吉麗娜揉了揉眉梢,話音越發低沉。
甯甯颔首,輕聲應下。
忽見又一仆役前來禀報,“一位名喚歐尼拉的先生前來尋艾絲若小姐。”
因聽見是來找甯甯的,安吉麗娜連忙命人引路去,然而那人還沒走出去,就被甯甯給叫住了。
“家下事務繁忙,小姐費心相伴已是愛重我等。可再繼續叨擾,便是我等輕薄無行了。”說着,甯甯作辭欲離去。見狀安吉麗娜隻得應下,一面吩咐人好生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