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岑嘉祯已經跟了許酌半個月了,但他還是不敢去直視許酌那雙漂亮的眼睛。
見他轉眼看過來,岑嘉祯立即害羞低頭,緊張又快速回答問題,“這位老人家剛做完瓣膜置換手術,心功能還沒完全恢複好才導緻心率不穩,護理過程中可以注射一些地|高|辛幫助心功能恢複。”
許酌點頭,這才跟管床護士說,“推0.25毫克地|高|辛,同時注意血鉀,再有其他問題随時聯系我。”
護士點頭,“好的許醫生。”
查完其他病人,許酌出了GICU,回了辦公室。
經過玻璃走廊時,岑嘉祯關切說,“許老師,我去給你買點早飯吧,你吃完飯再好好休息。”
許酌跟岑嘉祯說過很多次了,讓他不要喊自己老師。
但這孩子就是不聽。
久而久之,許酌也不管了,由着他了。
聞言,許酌下意識忽略稱呼,隻笑着說,“跟你說幾遍了,你在心外輪轉期間的任務不是給誰跑腿。”
今年三月的雨水格外多,淅淅瀝瀝了一整夜也不見有停的趨勢。
此時窗外陰雨沉沉,看着就讓人心生疲倦。
許酌笑起來,鼓出來的飽滿卧蠶托着他那雙黑亮的眼睛,仿若和煦的暖陽,溫柔又明亮。
岑嘉祯看着那雙漾着笑意的眼睛,隻覺得夜班帶來的疲憊在這一刻瞬間一掃而空。
甚至都忘了移開視線,直直回望着說,“不算跑腿的老師,我自己也要去吃早飯的。”
許酌說,“那你去吃吧,吃完直接回學校,下午出門診的時候再過來。”
許酌之前沒帶過規培,但他自己也是從規培過來的。
所以他很清楚哪些工作是規培生一定要做的。
哪些工作純粹是浪費人力時間的。
更清楚規培生這個階段的時間有多緊張。
所以不會無理占用。
不管聽過多少次這樣的話,岑嘉祯還是會被許酌的溫柔打動。
怎麼會有這麼溫柔且為人着想的帶教老師。
又怎麼會有人舍得和這麼溫柔的人離婚。
從得知許酌離婚的消息後,岑嘉祯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最後隻得出,前夫哥真的很不知好歹。
這要是他,他絕對不會.......
出神間,兩人已經走到辦公室門口了。
許酌推開辦公室的門,看到裡面正在換衣服的人。
他進門跟裡面的人打招呼,“師兄,你來這麼早啊。”
辦公室正在換上白大褂的男人轉身回頭。
白熾燈下,男人身量挺拔,五官周正。
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無框眼鏡。
看見許酌,冷靜自持的眼底露出一抹溫柔的的笑意。
岑嘉祯也回神問好,“周醫生好。”
周黎安對着岑嘉祯點了下頭,溫柔的目光始終落在許酌身上,“值班結束了?”
許酌點了下頭,掩着嘴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嗯,剛從監護病房回來。”
周黎安看着他。
打完哈欠的眼睛容易泛出生理性眼淚。
此時,許酌的眼睛濕潤且泛紅,半睜不睜時就顯得格外迷離,仿若蒙着水氣的月亮,缥缈又誘人。
困倦的嗓音裡帶着無意識的黏軟,像貓尾巴一樣。
掃得人心尖癢癢的。
周黎安無意識滾了滾喉嚨,眼底閃出一片渴熱,又很快被他壓下去。
“正好,我給你帶了早餐。”周黎安把帶來的早餐遞給許酌,“你吃完早餐就去休息下吧,我去查房。”
周黎安是許酌的同系師兄,比他大兩屆。
但隻比他早一年升主治。
兩人在同一科室,但不在同一組。
而是分給了兩個不同的老師管。
兩人的兩位老師并不對付,卻一點也不影響兩個人的關系。
許酌之前也會給周黎安帶早餐或是奶茶咖啡之類的。
因此許酌并沒客氣拒絕,禮貌道謝,“謝謝師兄。”
接着話音一轉又說,“對了,昨天急診送來好幾個心梗的老年病人,現在都安頓在搶救室了,還有一個七十二歲的老年男性有急性心衰的表現,已經拍過cta了,确認是二尖瓣重度狹窄,我已經安排他辦理住院了,現在人在607病房,師兄你等下去查房的時候重點幫我看一下。”
倒春寒的天氣加上連綿的多雨,年長的老人容易因為感冒感染各種小問題引發心髒問題。
許酌昨天一個夜班接了過去一個星期的心梗病患量。
可把他忙壞了。
周黎安點頭調侃,“好的許醫生。”
他把許酌拉過來摁進椅子裡,“我會重點留意一下的,現在許醫生趕緊吃飯,吃完飯去休息。”
許酌笑,“那就辛苦師兄啦。”
周黎安嗯了聲,收回手時他無意識摩挲了一下指尖。
明明隻是隔着衣服摁了下許酌的肩膀,并沒有觸碰到他的皮膚。
可周黎安還是覺得指腹多了一陣柔軟的觸感。
周黎安垂眸,目光落到許酌從後領出露出來的後頸。
烏黑發尾和雪白的後頸形成鮮明的對比,讓人情不自禁目眩神迷。
周黎安很清楚自己在想什麼。
兜兜轉轉這麼多年,他對許酌的喜歡還是沒有消失。
隻是在得知他跟丞斂結婚後蟄伏了兩年而已。
現在許酌和丞斂已經離婚了,那陣蟄伏已久的喜歡也再次死灰複燃。
他想追許酌。
想追到許酌。
而且還要盡快。
因為許酌真的太優秀了,哪怕他結過婚又離過婚,也是個讓人無比心動的存在。
“師兄?”許酌見周黎安還在原地發愣,仰頭喊他。
周黎安眨眼回神,“抱歉,剛走神了,那你吃飯吧,我去查房了。”
說完就轉身出了辦公室。
雖然周黎安真的很想快點追到許酌。
但許酌剛離婚不久,他很清楚現在不能操之過急。
不然隻會适得其反。
他不敢冒險,隻能忍着心急多給許酌留一些時間。
周黎安不知道是不是怕許酌餓到,每次給他買早餐都買很多。
許酌吃不完那麼多,就喊岑嘉祯一起吃。
吃完早餐,岑嘉祯回學校了。
許酌就去值班室補覺去了。
一覺睡到中午,他簡單洗漱一下就去監護室溜達了。
三床的老奶奶忽然出現手心有濕冷的迹象。
這種情況有肺部感染的迹象,許酌延長了氣管時間,并修改了用藥。
最後又交代護士幾句,就準備去找周黎安吃午飯。
周黎安請了他早飯,他得請回去。
結果周黎安不在,上手術了。
許酌隻好自己去了。
午飯結束,許酌去了門診。
剛到就見岑嘉祯已經在診室做準備了。
每周五下午都是各科開放便民門診的時間。
便民門診也稱教學門診,同時還可以稱為免費門診。
免費門診出診的都是醫院裡的規培生。
為了保障病患的用藥安全,也為了避免醫患糾紛,每一個規培生身邊還會跟一個住院以上的醫師。
偶爾哪個病人比較幸運,也會碰到副高級别的大佬在一旁坐鎮。
心外科忙的要死,自然是沒有主任随行坐診的。
隻有許酌這個主治醫師随行。
好在岑嘉祯不是第一次坐門診了,一些簡單的病理問題他都能解決。
隻是會在開藥的時候跟許酌确認一下。
心外科的老年病患本來就是最多的,加上免費問診這種不占白不占的便宜在前。
就導緻本就老年化的群體更加龐大了。
這也就意味着,岑嘉祯在診斷的時候需要更加的耐心。
也要更加注意溝通技巧。
同樣的,許酌也不能當着病人的面說岑嘉祯開錯藥了。
隻會委婉說這個藥不适合患者這個年齡吃。
然後重新給他修改藥方和醫囑。
雖然許酌沒有罵人,但每次修改藥方和醫囑的時候,岑嘉祯都會非常慚愧地覺得自己是個廢物。
岑嘉祯:o(╥﹏╥)o
直到門診快結束時,岑嘉祯才雙手合十跟許酌認錯:“老師我錯了!你罵我吧!!”
不然他心裡真的會過意不去的!
許酌就笑,“罵你你就能記住麼?”
岑嘉祯認真說,“你罵了我我心裡會舒服一點,不然我真怕自己會蠢到你!”
眼見這人的腦袋都快低到自己胸口了,許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沒那麼嚴重,你現在隻是.......”
話還沒說完,診室的門被敲響,随後被推開。
門外走進來一個人。
那人身穿藍白校服,人高腿長,臉上戴着黑色口罩,隻露出一截高挺的鼻梁和一雙沉黑的眼眸。
幾乎沒有過多确認,許酌就喊出門口那人的名字,“小弋?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