駁元驿正殿中,烺篂精神抖擻地站在中央,手裡握着淩嶽刀,氣宇軒昂。再看旁邊,姜祿阱一手扶着腰,一手撐着腿,一臉疲态地喘着粗氣,實在有些狼狽。
擎涳來到正殿,看了看面前的兩個人,開口道:“姜宮主這是怎麼了?”
姜祿阱無奈地歎了口氣,白了旁邊的烺篂一眼,苦着臉跟擎涳抱怨:“都怪烺大人,我差點兒就廢了!”
擎涳挑挑眉,看向烺篂問道:“是你把姜祿阱蹂躏成這樣的?”
這話乍一聽沒什麼,但别細琢磨,再加上姜祿阱捂腰扶腎似的動作,很難不讓人想偏,周圍的侍衛和随從都不禁好奇地朝這邊看兩眼。
“神主誤會了!”烺篂吓了一跳,趕忙解釋,“誰…誰蹂躏他了!我從燼爐回來的路上恰好遇見他,他偏要跟我一道回駁元驿,但他那矮腳小駱駝怎麼可能跟得上我的逐夜,沒想到姜宮主不服輸,非得跟着,那駱駝的蹄子都快磨沒了,颠得他一下馬就吐了,還鬧着被颠得腰疼屁股疼。神主您可要給我做主,他這…關我何事啊!”
姜祿阱聽完,也忙開口道:“确實如此,神主莫怪罪烺大人,我常年在珲柟宮,不常出遠門,駱駝的腳力定然是比不過烺大人的逐夜,我本想着既然半路遇上,那一起回駁元驿的途中也能有人做個伴兒,屬下不知烺大人急着趕回來給神主複命,還以為烺大人是嫌棄我珲柟宮不如夜行司氣派,所以不待見我呢。”
這套話術說得烺篂一愣一愣的,沒想到姜祿阱這個老狐狸,看似把錯處都往他自己身上攬,可實際上,是在跟擎涳抱怨自己對他的态度冷淡。
真的是越來越讨厭這個家夥了!
擎涳聞言,淡淡一笑,指着旁邊的椅子說:“姜宮主一路辛苦了,坐下說。”
姜祿阱可是個知世故的人,與人接觸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他知道若是此刻坐下,那烺篂定然會更加氣憤。今日已将耿直的烺大人逗弄得差不多了,再逗就真的要急了。
于是他捶了捶腰背,活動了一下筋骨,笑着道:“多謝神主關心,我在這兒站了一會兒,筋脈舒展開,倒是比剛才舒服多了,不用坐,不用坐。”
擎涳也不勉強,便問他:“你來找我何事?”
姜祿阱忙站好,拱手道:“禀告神主,四方碑的加持咒受損一事,我已查清。”
“哦?結果如何?”
姜祿阱道:“珲柟宮内昨日有個侍女畏罪自殺,留下了一封遺書,遺書上說是她前些日子被奸人所惑,趁打掃的時候,把一塊青赭石放在了四方碑下。她說那人告訴她,青赭石能滋養符咒,使之牢不可破,殊不知這青赭石卻是用來練就‘反咒術’的,咒符長期被青赭石影響,會逐漸失靈。”
姜祿阱說着,便從懷裡掏出一團被絲帛包裹起來的東西,托在手上打開絲帛,裡面是一塊泛着青藍色熒光的石頭。
“神主你看,這塊青赭石就壓在那侍女的遺書上,正可謂證據确鑿。”
聽了他的話,擎涳微微皺起了眉頭,他盯着那塊青赭石看了一會兒,開口道:“所以你認定,此次的事件就是那個侍女所為?”
姜祿阱道:“是否真是她所為,屬下不能妄下定論,但她遺書上說的這個方法,确實是會損害符咒,不過這一小點兒青赭石,威力不至于有多大,所以隻損了一道加持咒,這倒是說得通。”
“她遺書上有沒有提到是何人指使的她?”擎涳問。
姜祿阱:“她隻說是某天夢見了一個仙人,那仙人告訴她這個方法能幫助庇護四方碑,還叮囑她不許将此事透露給旁人,不然碑文會受到反噬。”
夢?又是夢境中的人托夢告知,怎麼會和張生來一樣呢?
擎涳一擡手,那塊青赭石便從姜祿阱手上慢慢飛到擎涳的手掌,他托起石頭細細查看,見那青藍色的熒石形狀并不規則,像是從某個大石頭上敲下的碎塊兒,石心中透出熒光,觸之手心生涼。
擎涳擡起手,憑空畫出一層罩網,将這青赭石包在了罩網中,防止它繼續破壞别的咒法。然後他看向烺篂,問道:“張生來的暗印在哪兒?”
在逆界受了刑罰被關進怨靈坳的人,他們的暗印會被駁元驿收回,記錄在案,然後進行淨化處理,使之成為全新的空白印記,重新發放給剛到逆界的往生之人。
烺篂将張生來的暗印裝進了匣封,呈給擎涳看,擎涳又問:“被他殘害的那三個女子的暗印在何處?”
烺篂說:“因前兩名被害人頭顱被割斷的時間太久,暗印與靈體剝離已超過時限,所以她們的暗印已經完全失靈,早已消散了。現如今隻尋回一個,就是第三個被害女子鄭貨郎之妻,阿蘭的暗印,還勉強可以使用。”
擎涳想了想道:“為防節外生枝,你速去将張生來的印拿給葉沐笙記檔,然後淨化封存,不得有誤。”
“那阿蘭的呢?”
“先交給我,你去吧。”
“是,屬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