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田沐海被送出駁元驿,剛才一直站在旁邊沒說話的沈臨趕忙追上擎涳,跟着他來到後院,沈臨走在擎涳身後問道:“神主不是也已經猜到真相了麼,為何還這樣判罰?兇手明明就是……”
“閉嘴!”擎涳打斷了沈臨的話。
其實擎涳和沈臨都已經心知肚明,殺害那三人的兇手,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青枝沒有足夠的力氣控制住梁老爺,更不能徒手吊死梁老夫人,而田沐海,别說潛水了,就算是遊泳都不會。
所以,他們二人都是兇手,田沐海殺了梁家老夫婦,而青枝,則溺死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兩人都想保全對方,所以才拼命将三起命案全往自己的身上攬。
沈臨快步繞到擎涳面前,攔住了他的去路,不解地問道:“神主難不成真的要将青枝送往怨靈坳?”
擎涳停下腳步,歎了口氣道:“逆界有逆界的法度,數萬年來皆是如此,并不是我一人制定的刑罰。”
沈臨凝視着擎涳那淡漠如常的眼睛,問道:“那麼神主為何又要放了田沐海?”
擎涳道:“抓他,沒有證據。”
“是沒有證據,還是想另辟蹊徑,為那對兒苦命鴛鴦尋得一條出路?”
對上沈臨探尋的眼神,擎涳略顯慌張的轉頭避開,說道:“不要瞎猜。”
“我沒有瞎猜,隻是方才神主讓烺大人将青枝關進止屋,行、止、灼、炙四個牢屋,除了行屋這個面壁思過的去處,剩下的也就隻有止屋還算能待得下去。按理說,殺了親生父親這樣的重罪,不是去灼屋就是去炙屋,但神主卻沒有這樣做,可見你也不忍苛責青枝,對嗎?”
被沈臨點破心思,擎涳有些氣惱地瞪着他道:“近來你的話是越發的多了,手不疼了嗎?”
沈臨舉起雙手,将掌心展示給擎涳看,盡管上面還有疤痕,但傷口皆已愈合,不像前兩日那樣觸目驚心了。
“早就不疼了,葉先生的藥很好。”
聽到沈臨提起葉沐笙,擎涳臉色微沉,沒有說話,轉身便想離開。沈臨忙拉住他的衣袖,笑着道:“當然最主要的,還是神主大人包紮得好,有了神力加持,我這手就像是開了光,不想好都難。”
擎涳也不是很吃拍馬屁這一套,但臉色卻比剛才和緩了不少,他垂眼看着沈臨拉住自己衣袖的手,扁扁嘴道:“放開。”
沈臨挑挑眉:“我話還沒說完呢,怕神主跑了。”
“有話快說!”
沈臨笑着松開手,道:“我隻是還有一個問題,方才田沐海問,神明有情嗎,其實我也想知道這問題的答案。”
聞言,擎涳望向沈臨,略顯驚愕。
沈臨卻上前半步,直視着擎涳的目光,說:“神主不妨為我解惑,壺天日月,鴻衣羽裳的神明,有情嗎?”
起風了,駁元驿的後院掀起一陣裹挾着微甜的暖流,撫過神主大人的臉龐,吹亂了幾縷青絲。他望着沈臨那雙明眸清目,忽然語塞。
“……無可奉告。”
隻留下四個字,擎涳便轉身離開,腳步飛快,就像在躲避什麼可怕的事情一樣。但沈臨卻笃定了要将美人兒調戲到底,便彎起嘴角輕輕一笑,念了句:“诏筠來,現!”
這是擎涳教他的口訣,能把神主大人瞬間召喚到面前。隻是擎涳也是第一次體會到“逆咒訣”帶來的反噬,心口的蠱刺之痛叫他猝不及防,驚吓和疼痛,使他身體落地的瞬間,腳步虛晃沒有站穩,便向前栽倒下去。
于是乎,沈臨眼中的畫面,就是仙君下凡般的神主大人,猝不及防撲倒在自己懷中,他連半點反應時間都沒有,下意識伸手摟住擎涳的腰,一轉身将他抱了起來。
那一瞬,月色下,淡青色的紗衣落于眼前,沈臨仿佛看到了星月繁華。他忽然就不在乎方才那個問題的答案,因為此刻,手中的馨香暖玉,似泛着月輝的珍寶,賞心悅目。
無關有情與否。
他,接住了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