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黎臉被吓得有些青白,他皺着眉頭道:“咱們怎麼幫他伸冤啊,咱們也……也沒那個能力啊!”
程桢看了看手中的信紙,思忖了片刻道:“不管怎麼樣,先去沈家看看,問問沈洪志究竟把沈哥的屍身埋在哪兒,咱們就知道這信上說的到底是真是假了。”
他們兩個說這些話的時候,沈臨和擎涳就站在旁邊隐身聽着,聽他倆要去找沈洪志,沈臨無奈地歎了口氣,撇撇嘴跟擎涳小聲抱怨着:“其實這倆人平時挺笨的,偏偏這會兒腦子聰明起來了,他們要是先去找沈洪志,肯定會露餡兒的。”
其實沈臨和擎涳的計劃是,借這些人的口,把信的内容在衙門中傳開,最好是能鬧到知縣那裡,再不濟,也能借由這些收到信的人之手,去亂墳崗中尋找一番,等到他們發現那石洞裡的東西,也就順理成章能讓官府重視起來了。
可沒想到的是,這兩個腦子最笨的家夥,竟然能想到先去找沈洪志,這劇情走向……有些令他始料未及。
擎涳道:“先跟去看看,見機行事。”說着,兩人跟上程桢和秦黎,一同前往了沈家。
除去上次在那詭異的夢境中回來過,沈臨已經許久沒在清醒的時候回家了。記憶中那破舊的小院子仍然是隻有一棵快枯死的大樹,樹旁堆放着沈洪志打獵用的工具,緊貼牆根兒的,是一排正在晾曬的野兔皮毛。
一切照舊,與沈臨記憶中的樣子沒有任何區别。
程桢站在院門口喊了句:“屋裡有人嗎?”
過了一會兒,沈洪志從屋裡走出來,耷拉着一張臉,有些不耐煩地問:“你們找誰?”
程桢說道:“我們是沈臨的舊識,來找您問個事兒。”
沈洪志一聽到沈臨的名字,臉色更加難看了,他放下手中的獵叉,一擺手道:“那小子已經死了,你們走吧。”
程桢忙說:“我們知道沈哥已經……這次來主要是想詢問您一件事。”
沈洪志走到院中,拿起剃刀蹲在地上給一隻剛逮到的野豬剃毛,手上的動作很是麻利,臉上面無表情,一副兇惡的屠夫模樣。
見他不說話,程桢便又繼續問道:“請問,沈哥的屍身,您埋在哪兒了?”
聽了這話,沈洪志擡起頭看了眼程桢,冷冷地說道:“你們想幹什麼?”
“我們收到了……”
秦黎剛要說原因,程桢忙攔住了他的話:“您别誤會,我們沒有别的意思,隻是念着之前與沈哥交好,所以想去他墳上祭拜。”
沈洪志打量着眼前這兩個人,有些疑惑地皺着眉頭,半晌,他低頭繼續剃豬毛,冷着臉說了句:“不勞費心,那小子生前也沒幾個朋友,死後就讓他安安靜靜的吧。”
一旁的沈臨聽了沈洪志的話,無語地跟擎涳說道:“他整日裡也不管我,連我每天做什麼都不清楚,怎麼會知道我有沒有朋友呢!這個沈老頭兒,竟胡扯!”
程桢倒是不放棄,接着對沈洪志說:“其實沈哥的朋友挺多的,他為人謙和,樂善好施,又風趣健談,我們衙門裡的人都樂意跟沈哥聊天。”
沈臨得瑟着朝擎涳挑挑眉:“神主你快聽啊,看大夥兒都是怎麼誇我的。”
擎涳輕歎了口氣,看着沈臨這得意的模樣,神主大人站在他身後,無奈地彎起嘴角淡淡一笑。
這時,他們又聽見沈洪志開口道:“那臭小子不是專打無良官司的麼,什麼樂善啊,謙和啊,怎麼能跟他沾上邊兒呢!”
聽了這話,沈臨氣得直咬牙,撸起袖子就要沖過去:“這臭老頭兒,我都死了還不忘诋毀我,照他這麼說,我豈不成惡棍了!”
擎涳忙拉住他的胳膊:“别沖動,給我老實看着!”
沈洪志的話叫程桢和秦黎都不知該怎麼接,兩人面面相觑了許久,決定還是再試着問一問:“您還是告訴我們沈哥的墓在哪兒吧,我們隻是想去祭拜一下,這不快七月半了麼,我們兄弟幾個想給沈哥燒些紙錢。”
沈洪志突然很是煩躁,把剃刀往地上一扔,怒視着兩人吼道:“說了不需要就是不需要,沈臨是我沈家人,自然埋在我沈家祖墳,用不着外人操心。都給我滾!别逼我趕你們走!”
沈洪志說着,便站了起來,作勢要舉起大樹邊立着的獵刀,吓得程桢和秦黎掉頭就跑,不敢猶豫片刻。
沒想到沈洪志竟把人攔住了,沈臨自然吃驚,當他聽見沈洪志說的那句“沈家人”,“沈家祖墳”,不知為何,忽然覺得鼻腔一酸,心裡有點兒堵得慌。
看着沈洪志繼續蹲在地上剃豬毛的背影,沈臨低下頭自嘲地一笑:“這會兒拿我當沈家人了,怎麼不提他為了出去喝酒,把不滿三歲的我獨自鎖在柴房的事兒了?還有四歲時,我餓得快死了,偷了隔壁兩個包子,被人家追了三條街,後來他隻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跟鄰居說我是個野孩子,無父無母所以沒人管教。他那時怎麼不承認我是沈家人了?”
沈臨神情落寞地望着眼前的沈洪志,眼神裡充滿失望和難過:“這個沈家人,我當也不是,不當也不是……”
一旁的擎涳在盡力感知眼前人此刻的心情,他擡起手輕拍沈臨的肩,輕聲說道:“都過去了……”
沈臨仰頭望着天,一聲長歎:“是啊,都過去了,今日這沈老頭兒當真做了一件好事,就算他将功補過吧。”
這句話的聲音可能有些大,沈洪志突然回頭看向他們的方向,皺着眉頭問了句:“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