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光說道:“年輕人,你是有些戾氣的。”
沈臨淡淡一笑道:“人若沒了戾氣,便隻剩怯懦,還有什麼意思。”
曦光:“但若你戾氣過重,我又該如何相信你能對我徒弟好呢?”
“什…什麼?”沈臨一愣,猛地擡起頭,“上…上神您的意思是……”
曦光歎了口氣:“也不知方才是誰在湖邊大喊着,要我保佑他順利讨得某人的歡心,沒想到這麼快就忘了。”
“沒忘!沒忘!”沈臨忙應聲道,“晚輩多謝上神成全。”
沈臨剛要磕頭拜謝,曦光便緊接着開口道:“你先别忙謝我,如今我隻是個歸隐塵世的散仙,我徒弟才是堂堂皓涅神,你要讨皓涅神的歡心,恐怕沒有那麼容易。”
沈臨沒有說話,隻轉過頭望着身邊的人,隻見擎涳面帶羞赧地微低着頭,神情不自然地說了句:“師尊,莫要再取笑弟子了……他胡鬧,與我何幹。”
曦光笑了,說道:“胡鬧與否,皆是你們自己的事,如今為師還有幾句話要囑咐你。”
“弟子洗耳恭聽。”
“阿筠,三界恐有變數,你要時刻小心。一切的源頭,都來自一件上古法器,這法器掌控着逆界,乃至三界的穩定,但法器曾被歹人損壞,所以為師歸隐之前,将其藏匿于逆界的赤水山脈,隻有我的破界法咒才能進入山脈中心,拿到法器。為師本不想将你牽扯進來,但如今似乎有了不可逆轉的劫數,所以,為師今日便将法咒傳授于你,以便不時之需。”
曦光說着,隻見一束強光從水柱中直沖到擎涳額頭,在他額間變成一簇耀眼的光點,然後消失。擎涳收了術法,擡頭問道:“師尊,這法器叫什麼?”
“是穩定逆界的命盤,名叫時輪之心。”
“時輪之心……”擎涳嘴裡默念了一句,剛想再問問關于這法器的事,隻見眼前的水柱竟開始後退回到湖中央,随着水牆和水柱的漸漸下落,耳邊又傳來曦光愈漸愈遠的聲音:
“阿筠,記住為師的話,命劫天啟,時門已開,你要好自為之。”
水柱落回湖中,湖面再次恢複平靜,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擎涳站起身走到湖邊,望着眼前這一汪靜谧的湖水,眉心微蹙。
“師尊……”
沈臨走到他身後,輕拍他的肩道:“師尊到底是何意?難不成,三界要有大亂?”
擎涳搖了搖頭,但心裡也隐隐有些不踏實,他沉默了片刻,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轉頭看着身旁的人,闆着臉道:“都說了,那是我的師尊,你别亂叫!”
沈臨得意地挑眉一笑:“方才師尊可是答應了我的,讓我好好讨你的歡心。”
“你讨了嗎?你竟讨嫌了吧……”擎涳白了他一眼,轉身便往楓林走去。
此刻天已漸亮,楓林中隐約透出晨光,映照在火紅的楓葉上,有一種明豔的暖意。沈臨也不急着去追,而是慢慢踱步跟在後面,等擎涳走得遠了些,他便突然開口念了句:“诏筠來,現!”
這是追形咒的逆咒訣,能瞬間讓擎涳出現在他眼前,沈臨摟住這次也依舊沒站穩的人,笑着說:“我好像知道這口訣中的‘筠’字是何意了,阿筠?是你的小字嗎?”
擎涳突然被逆咒訣的蠱刺破心,已經是第二次了,疼痛使得他亂了神息,所以腳下沒力氣,好在及時被沈臨摟住了腰才勉強支撐住。
“神主怎麼次次都站不穩,這逆咒訣看來也不怎麼樣嘛。”沈臨雖覺得奇怪,但也沒繼續深究,反正他巴不得擎涳每次都像這樣“投懷送抱”呢!
見擎涳半天沒說話,眉心微蹙還有些難受似的喘息着,沈臨覺察出不對勁,忙緊張地詢問道:“你怎麼了?”
擎涳閉目調息,将蠱刺之痛強壓下去,再睜開眼時便恢複如常,他望着沈臨擔心的眼神,心虛似的避開他的視線,說了句:“再亂用逆咒訣,我便撤了你身上的追形咒。”
沈臨見他沒事也就放心了,笑着收緊了摟在他腰上的手臂,說道:“那可不行,你豈不是也找不到我了。”
“我有的是辦法找你。”
“但我找不到你怎麼辦?”
“……”
“我若遇見了想奪我雙印的怨靈,或是遇見了張生來那樣的兇惡之人,還有逆界裡那些不想轉世,隻想永生的貪婪之徒,還有……”
沈臨在喋喋不休列舉着自己可能遇見的危險,每一句都像是毒針,紮在擎涳心尖上,這感覺,簡直比蠱刺之痛要難受百倍。他難以想象若這些玩笑話成了真,那麼自己會怎樣……
沈臨還在半開玩笑似的“咒自己”,腰上的手臂堅實有力地摟着他,給擎涳傳來難以言喻的溫暖。晨曦的楓林中散發着清幽的草木香,讓人愈漸迷醉,本就心動的神主大人,終于徹底失守最後的戒防,他突然探身上前吻住了沈臨的唇,将他那些令他心疼的話語都堵了回去。
這一舉動沈臨着實沒有想到,他愣在原地,屏住呼吸絲毫不敢動彈,但心跳早已狂亂。
等擎涳慢慢退開,雙眼含秋地望着他時,他才猶疑着開口問道:“神主這是…在做什麼……又給我渡神息嗎?”
花靈盛放的神明,帶着清雅的馨香,抿起嘴角淺淺一笑:
“是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