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紗帳慢随風揚起，帶來夜的清涼，浴堂陷入冷寂。

擎涳眸色深沉地望着沈臨，半晌，勾起嘴角淡淡一笑：“你都知道了？”

沈臨隻是沉默，沒有回答，但他那皺起的眉心卻說明一切。

擎涳見他不語，便在水中轉了個身面向他，慢慢站了起來。身上的輕質衣袍浸透了水，緊緊貼住了他的皮膚，已經下滑到肩頭的衣襟半搭在胳膊上，勾勒出完整的身體曲線，逆着燭光，更像詩畫中的仙子現世，窈窕的身形環繞着聖光，美得不可方物。

沈臨一下子就被眼前的香豔美景勾住了視線，呆愣在原地，心跳像是沒了底線，全身的血液瞬間湧向胸口，蓬勃又熾熱。

他是憑借多強的忍耐力，費了多少精神，才勉強把自己的視線轉移，恐怕隻有他自己知道。沈臨偏過頭看向一邊，略顯緊張地開口道：“你…要做什麼？别…别以為你這樣，就能轉移話題。”

擎涳卻毫不在意似的輕笑道：“你誤會了，我隻是泡水太久，想起來站一會兒。”

沈臨不語，但雙頰卻早已泛紅，好在昏黃的燭火給他做了掩飾。餘光中他看見擎涳慢慢走向池邊，似乎在四下張望，半晌，就聽他問道：“你沒有幫我準備要換的衣服嗎？”

沈臨擡手指了指一旁的屏風：“在那兒。”

擎涳卻仍舊站着沒動，隻是開口道：“我剛醒過來，手腳還有些無力，麻煩沈公子幫我遞一下衣服可好？”

沈臨本不想管，可又不能放下剛剛恢複清醒的神主大人不管，于是便到屏風前拿了新的衣袍，走到浴池邊，伸手遞了過去。隻是頭依舊扭向一邊，絲毫不敢将視線落在擎涳的身上。

可誰知，他剛伸出手，手腕瞬間被擎涳握住，用力一拉，沈臨沒有防備，便直直被擎涳拽進了浴池中。

兩人雙雙跌進水裡，沈臨下意識用手撐住池邊，才沒有整個人摔在擎涳身上，落下的瞬間，他還用另一隻手護在擎涳的腦後，怕他被池邊的木沿磕傷。

濺起的水花落在四周的紗幔上，将月色透得更加皎潔清亮。沈臨此刻才不得已直視面前人的眼睛，隻見他眼眸中閃爍着斑駁星光，而那點點流螢中，滿滿全都是自己。

池水微寒，但兩個炙熱的胸腔相貼，心跳也終于漸漸合拍，近在咫尺的心上人帶着薄露輕霧般的手輕輕撫上沈臨的臉頰，叫他不由得呼吸急促，連聲音也微微發顫。

沈臨心想，這個俊俏的騙子，不是說手腳無力嗎？

“神主力氣可是大得很呢，依我看，再封印十個八個夜遊魂也不在話下。”

擎涳未語，隻是彎起嘴角笑了。沈臨卻故意闆起臉：“不許笑！我還生着氣呢！”

擎涳斂起笑意，一雙大眼睛無辜地望着面前的人，一眨一眨，像是在無聲地讨好他。半晌，他的手順着沈臨的臉頰下滑，掠過他的胸口，轉而來到自己的前襟，眼看就欲解開胸前早已微微散落的衣帶，沈臨驚得瞪大了雙眼，忙問道：“你要做什麼？”

擎涳回答得理所當然：“你不是還在生氣嗎？自然要幫你消氣啊。”

“你！…别……我可不是那個意思……”

沈臨驚慌失措，語無倫次，腦子裡的某根弦似乎斷掉了，攪得他心亂如麻。可擎涳卻笑着問：“你是哪個意思？”

此時，他已解開了衣帶，掀開衣衫，露出雪白的肌膚，他指着胸口心髒的位置，笑意盈盈道：“你不是想問我蠱刺的事？我隻是想給你看看罷了。”

原來如此，竟是自己想多了，沈臨不覺為方才腦子裡一閃而過的那些念頭臉紅。

擎涳卻好似并沒在意，他指着心口處那兩顆赤紅的血點，開口道：“這便是蠱刺留下的，師尊說過，蠱刺無形，但沒想到還是會留下傷痕，好在并不明顯。”

沈臨定睛一看，這才發現，擎涳心口有兩個像是朱砂痣般的紅色小點，鮮紅奪目，可以想象那蠱刺是如何穿透他的皮肉，刺穿他的心髒。如此這般痛楚，定是常人所不能承受的。而這樣的尖刺，也仿佛刺痛了沈臨的心。

他輕輕放開托住擎涳腦後的手，小心翼翼地想觸碰那兩顆紅色的痣，面色焦灼，眼神中滿是心疼與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