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臨道:“石闆被毀的…不是…壞的差不多了,應該是太薄,扛不住火燒,所以我想試試這石桌抗不抗燒。”
實在跟不上沈臨的思維,擎涳也沒打算為難自己,反正就一石桌而已,他樂意折騰便讓他折騰好了,總比一直黏着自己強。
可沈臨剛準備将燒火的鐵桶放到桌子下面,卻突然遺憾萬分地說道:“糟糕,這桌子也不行。”
擎涳問:“怎麼了?”
沈臨指着桌面:“這上面刻了圖案,不光滑,是做不成煎餅的。”
說着,他低頭看了看桌面上刻着的圖騰,問道:“這石桌上為何刻着北鬥七星的圖案?難不成之前這桌子是葉先生邊下棋邊夜觀星象時放棋盤用的?”
擎涳道:“天上的星宿,屬北鬥和南鬥兩個星璇最為特殊,南鬥主生,多見于人間,而北鬥主死,所以常見于逆界。傳說鬥柄旋轉一周便是人間一年,所以,逆界中的北鬥七星,象征着周而複始的永生,由生到死再入輪回,即生命的終點與起點相連,你看這北鬥中的第一顆天樞星,還有最後一顆搖光星,是不是一樣大小?”
沈臨仔細一看,果然發現這七星被刻得大小不一,但天樞和搖光卻是一模一樣的,于是便說道:“所以,北鬥七星寓意了逆界的永恒?”
擎涳點點頭:“逆界中的時間與人間相反,星宿鬥柄也會逆行旋轉,吸納月影靈氣,這才是歸于輪回更近了一步。北鬥星宿輪轉往複,本就是為了助亡魂前往逆界轉生,所以駁元驿中随處可見這樣的逆轉星圖。”
沈臨笑道:“原來星盤也會吸納靈氣,那為何不直接将北鬥星圖刻在冥界,亡魂前往轉生,直接在冥界吸納靈氣,豈不是更方便。”
擎涳道:“冥界與人間和逆界都不同,冥界無白晝,所以也就無四季變化,若有一日冥界的星鬥也開始旋轉,那便會不止吸納月影靈氣,但凡靈力有異于尋常的,都會被吸納,所以冥界不會刻有北鬥星圖。”
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星宿居然還有這麼多講究,沈臨看了眼石桌上的北鬥七星圖騰,想着今日這煎餅恐怕是做不成了,可最近好不容易擎涳有了些食欲,想吃點東西,要知道,等着不食人間煙火的神明主動張口吃東西,是有多艱難。
正想問擎涳駁元驿中還有沒有比較平滑的石闆,就見擎涳忽然眉頭緊鎖,神情有些奇怪。
“阿筠,怎麼了?”
擎涳思忖了片刻,開口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有些疑慮。”
“何事?”
擎涳未語,隻是想了想說:“我要去一趟儲泉樓,找風叔問些事情。”
“風叔?”沈臨道,“難不成阿筠也有錢财要存取?”
擎涳輕輕搖頭:“你可知他為何叫‘風叔’?”
“為何?”
“因為他前生是人間最傳奇的風水先生,後來路過一位君王的陵寝,無意中說了一句,這陵寝的位置臨煞,國運定繁榮不過百年。這話傳到那君王的耳朵裡,便下令将他誅殺,他這才來到逆界。”
沈臨聽了這話,有些疑惑:“既如此,風叔難道沒算出自己這一劫難嗎?為何還要說那句話?”
擎涳道:“自古以來,風水師不可窺探天機為自己測命,更何況,風叔看淡生死,他早知世間并非人間和冥界兩處魂歸之地,所以他是自己主動想要來到逆界的。”
沒想到這逆界之中真的是藏龍卧虎,處處都是賢能之人。沈臨将點了柴火的鐵桶浸入假山旁的池塘,熄滅了明火,然後撣了撣身上的浮灰說道:“我與你同去,順便……”
“順便什麼?”
沈臨嘻嘻一笑:“順便在街市上買個鏊子回來,我就不信我做不好這煎餅了!”
……
來到儲泉樓的時候,風叔恰好不在樓中,于是兩人便在樓中閑逛等風叔回來。
沈臨還是第一次看清這儲泉樓的全貌,上次來的時候,以為這樓隻有地面上的兩層,這會兒走進樓裡才發現,儲泉樓最繁華的地方,竟然是在地下。
穿過前殿,儲泉樓正中間有一個巨大的地坑,那地坑極深,足足有不下幾十層,一條長長的樓梯順着坑壁盤旋蜿蜒向下,樓梯旁點着亮黃的油燈,遠遠一看,竟像一條閃着金光的巨龍盤亘在地底。
“這下面就是儲泉樓的‘地倉’,你看到牆壁上那些格子了嗎?”擎涳指着地坑牆壁上鑿出的一個個大小不一的方形牆洞說道。
沈臨問:“那些就是用來放置人間親友寄來東西的嗎?”
擎涳道:“儲泉樓每收到一樣來自人間的财物,就會在坑壁上開鑿出一個格子,再寫上亡魂的名字,待人來親自取走物品,這格子上的名字才會消失,以防止有人冒領他人之物。”
沈臨聞言,驚歎儲泉樓的防盜措施竟如此完善,他四下張望,見離地面最近的那一排格子,竟然沒有油燈照亮,是黑漆漆的一片,于是便問道:“那幾個格子是不再用了嗎?為何沒有亮光?”
擎涳說道:“那些是‘錯格’,也就是長久沒人認領的,或者是名字與逆界亡魂對不上的物品,都會放到那些‘錯格’中。”
沈臨點點頭,誰知,當目光移開的瞬間,他恍惚看見那些“錯格”中,有一個熟悉的名字,竟然是……郁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