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夢忽然問:“淇淇去哪了?”
司霧鎖好門,“住院。”
“啊?什麼時候的事情?嚴重嗎?”
司霧跟在她身後下樓,見她一直回頭說話,提醒道:“看前面,小心摔。”
花夢幹脆站定了,仰頭看台階上的他,“我們一起去看看她吧。”
他雙手揣進外套口袋,重力将外套立面拉得筆直,“我本來就要去。”
“那一起。”花夢堅持。
司霧定定看着她,“你确定要去?”
“我想見淇淇。”
走出小區,花夢主動提議,“哪家醫院?我們坐公交吧。”
“市二院。”
他們一起走到公交站,一前一後上車,司霧幫她刷了卡。
前幾站車上人多,沒有座位,他們隻能站在車廂中部拉吊環,花夢裙子短,一擡手就更短,司霧忍不住把她拉到自己身前,“你站這。”
她撞到他胸口,“站這扶哪?”
司霧:“扶我。”
這和叫她上下其手有什麼分别。
花夢想了想,大庭廣衆之下,還是應該收斂一點。
她把下巴靠到他肩膀上。
司霧背脊僵直。
抵達市中心的商圈,到站下去了大半車的人,終于空出座位來。
花夢拉着司霧走到最後排。
窗戶大開,伸手就能摸到道旁樹的枝桠,清風陣陣,她的頭發吹到他的臉頰。
是薄荷味的。
很奇妙,以為再也不見的人,忽然絲絲縷縷盡是他的味道。
花夢喃喃,“我好多次都是看着你上公交,今天終于和你坐在一起了。”
“很多次嗎?”
“超多。”
司霧淺淺笑了一下。
“你每次都坐最後一排,因為安靜,還是因為可以吹風?”
“因為腿伸得開。”
“喔。”花夢轉過頭看窗外,腿長了不起啊。
“還有幾站啊?”
“兩站。”司霧看一眼時間,“再四到五分鐘就到了。”
“那正好可以聽一首歌。”花夢掏出手機和藍牙耳機,把左耳道的那隻遞給他。
緩慢的鋼琴曲流淌。
伴着微風,随着落葉,音樂将時間從線性彌散成顆粒,把四分鐘無限拉長,無限纏綿。
到站的播報聲響起,他們一前一後牽着手下車,被滿溢的快樂感淋了周身。
隔着病房的多層玻璃,花夢看到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司淇,她很難将這個渾身插滿管子靠着一堆儀器續命的人,和之前那個有脾氣有性格的精靈般的小女孩聯系起來。
“是什麼病?很難治好嗎?”花夢輕聲問。
司霧靜靜看着病房内,“五歲的時候,醫生就說過很難活到十五歲。”
今年,司淇十三歲了。
走到醫院一樓大廳,司霧拿着繳費單去櫃台交費。
花夢看到繳費單下角的數字,眼皮一跳。
一切都說得通了。
難怪,司霧這樣有着強烈精神潔癖的人,還留在幸運bar打工。
高懸的皎月也敵不過現實的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