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華清卻忽然笑了,酒氣混着淚水:“我沒醉,我隻是——”
她的聲音卡在喉間,忽地就發不出來。
她隻是想他了。
“會的,”沈應伸手替謝華清拂去臉上的淚痕,“他放不下的,一個是你,一個就是晏楚了。”
謝華清忽然轉身抱住了沈應,哭聲大聲了起來。
謝弘和晏楚站在轉角處,謝弘聽得想要上前,卻是被晏楚給拉住:“讓她哭會兒吧。”
謝弘看了他一眼道:“你倒是比她還要輕松,原以為,你也會難過的。”
晏楚苦笑道:“說不難過是假的,但如今我還能站在這裡,心裡又有點慶幸。”
“當初這宅子原是被人買走了,我想攔都沒站住,後來沈應花了十倍的價格從人手裡給買了下來,後面的東西,有些是我置辦的,但大部分都是她買的,以前我有問過她值不值得,她說不值得,但是又不甘心。”
“後來偶爾她會經常過來坐坐,我知道,她是放不下。”
謝弘說着,拍了拍晏楚的肩膀。
他是從一開始就見着二人是如何相處的,見過晏楚是如何一步一步對着沈應動心,而後發生變故,他不是沒有可惜。
如今見着他們二人有了好結果,他心裡也是高興的。
晏楚點頭道:“是我虧欠她的。”
謝弘說着,忽地轉了話題道:“你知道尹玄清最近怎麼了?自從你昨日成婚回去之後,有些悶悶不樂的,甚至還有些躲着我。”
連着今日要她出門,也不願意。
真是奇怪得很,以前知道要出門,高興得不得了。
晏楚聽着往着沈應的方位看了一眼,難道是因為同沈應說過什麼不成?
晏楚搖頭道:“不知,既然你心裡有疑問,倒不如親自去問問她。”
謝弘點頭:“得,那我先回宮了。”
廊下千轉百回,晏楚的目光停留在沈應的身上,久久不能移開。
直到身邊低聲淺咳一聲,晏楚才将視線挪回到了袁慎白的身上。
“什麼事?”
袁慎白神情上帶着緊張,皺着眉頭道:“魏和傳來消息,公孫先生是一點消息也沒有過來。”
這話一出,連着晏楚也不由得皺起了眉。
“怎麼回事?”
袁慎白也是不懂:“自從上次斷了消息,便一直沒了聯絡,連着叫人守了十日了,一點動靜也沒有,你說公孫先生,會不會出了事情?”
晏楚搖頭:“如今風頭不緊,是不會有什麼的。”
二人正說着,身後的腳步聲傳來,魏和一路小跑,氣喘籲籲地過來:“督主,公孫先生有消息過來了。”
等着三人消失在轉角處,沈應這才擡眼朝着空曠的地方看了過去。
沈應低聲對着謝華清道:“公主可願意幫我一個忙?”
謝華清放低了聲音,詫異問道:“什麼?”
“我與晏楚之間,許是不能有自己的孩子,隻是這府裡過于清冷,想請公主替我們尋個孩子,長伴膝下可好?”沈應這話說得太過突然,讓着謝華清不由得有些警惕。
沈應瞧着,隻覺得欣慰,從前的謝華清終究是長大了。
謝華清頓時止住了哭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聽聞公主身邊的婢女甯兒,有一個幼弟,公主憐憫,讓她撫養幼弟在府中長大,隻是這養在公主府屬實有些不太合适,倒不如将孩子放在我們二人府中養大,可好?”
謝華清看向沈應的目光逐漸冰涼,連帶着還有些敵意,冰冷道:“甯兒家中就隻剩下了這個幼弟,我怎可讓他們姐弟分離,若是你實在想要個孩子,本宮替你去尋個,也不是不可。”
“公主誤會了,我要的,就隻有一個阿滿而已。”沈應的态度異常堅決。
像知道了什麼一樣。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謝華清自己都沒有察覺出,自己話語中的顫抖。
沈應笑道:“當年貴妃生産,腹中孩子在逃亡期間不幸夭折,沒過多久甯兒便帶着幼弟上了公主府,我慶幸公主長大了,但做得有些明顯了。”
謝華清的臉色煞白,喃喃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沈應一句話,就已經将謝華清隐藏多年的秘密暴露了出來。
“賢妃和晉王已然失勢,公主為何不将阿滿的身份公之于衆,無非就是擔心新帝,不信任而已,擔心曾經發生的事情,擔心他重蹈覆轍。”
“既然你怕,倒不如放在我們二人身邊養着,我既然會知曉他的身份,那旁人也會知曉,反而會有不利,晏楚也是他的家人。”
沈應的話,很輕很柔,逐漸讓着謝華清放低了警戒。
是,沈應的話沒有錯,當年的事,她做的隐秘,阿滿早在出生時,就被甯兒掉了包,當着賢妃的面死的孩子,是她早早就準備好的死嬰。
母妃失去了姨母,早就已經沒了生機,她一定要保護好,最親近的人。
可所有的一切太過于巧合,要是真被有心人知曉,阿滿的身份便藏不住了。
她不能讓阿滿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沈應知道阿滿的身份,晏楚若是知道,一定會好好地保護他。
謝華清的雙眸逐漸平穩,沈應便知道,她想明白了。
“好,我答應你,明日就将阿滿送來,你與晏楚聰慧,還請你們好生地教導他。”
沈應視線落在了晏淮的院子裡,對着謝華清道:“以後,他便住在那裡吧,公主若是得空,可以經常回來看看他。”
這個“他”,不知道說的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