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的流程,當是由京兆尹整理好卷宗,再上交給朝廷。
隻是晏楚要沉冤的案件涉及皇室,直接跨過了京兆尹,在早朝上處理。
趙康這才松了口氣。
朝堂上的局勢,也是緊張。
“老臣不同意重新審理此案,還請陛下三思。”魏太傅第一個不答應。
“魏太傅說得極是,懷王一案,當年便已結案,重新審理怕是不妥。”張禦史附和道。
“敢問二位大人,有何不妥?晏家一案關乎朝廷律法公正,若其中有冤屈未明,重新審理是為了還晏家一個公道,不知二位大人所謂的不妥究竟在何處?”晏楚挺身而道。
魏太傅臉色一沉,冷哼道:“晏楚,你休要在此胡言亂語,懷王謀反,證據确鑿,當年可是經過三司會審,先帝親自定奪的,豈容你随意質疑?”
晏楚輕笑一聲:“三司會審?會的是誰,審的又是誰?懷王與我大哥當年并未回長安,你們有的證據全是由他人遞交,甚至有的人是被屈打成招,晏家滿門忠烈,為朝廷立下赫赫戰功,卻落得如此下場,這難道就是魏太傅口中的公平?”
張禦史見狀,急忙道:“晏楚,你莫要血口噴人,懷王當年擁兵消息全無,不是謀反是什麼,這些是不容置疑的事實,你如今想要翻案,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為了懷王和晏家洗刷冤屈,讓那些含冤而死的人能夠瞑目,張禦史,你身為朝廷禦史,本應是公正執法,可為何要與魏太傅一起阻攔,難道,當年你們二人參與其中?”
“你、你,你這是污蔑。”張禦史臉色漲紅,說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此時,朝堂上議論紛紛,除了魏太傅和張禦史外,亦有不少人是站在他們的一邊,剩下來的人,則是不敢妄言。
謝弘坐在龍椅之上,眉頭緊鎖。
他不是懷疑魏太傅和張禦史對朝廷的忠心,隻是他們太過于忠心了,思想便有些迂腐,當年的決定是先帝所作,若是推翻,則是動搖朝廷威信。
另外,晏楚突然沉冤,并未與他先行說明,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他一點防備都沒有。
謝弘沉思片刻後,才制止了幾人的争執:“好了,都給朕停下,晏大人,朕問你,若是要翻案,可得有确鑿的證據,若是空口無憑,朕也難以輕信于你。”
但他心底裡,是偏袒着晏楚的。
他也想看看,能不能替着皇兄翻案。
“臣有。”
晏楚說着,将着懷中的書信拿了出來,不等謝弘說話,身邊的小太監便已經來到晏楚的身邊,将書信給遞給了謝弘。
謝弘看着信封上的印鑒,便有些詫異:“這是——”
晏楚在大殿之上道:“這是臣的大哥晏淮,在四年前寫的書信,書信中言明,當時與懷王查到軍中有細作,恐與長安中有牽連,才不敢貿然與長安聯系,隻怕與人勾結意圖謀反的根本就不是懷王,而是另有其人。”
謝弘的手微微一顫,目光緊緊鎖定在信封上,上面的印鑒,是晏淮的不錯,這東西,晏楚是哪裡來的?
謝弘快速地浏覽着書信的内容,心中五味雜陳,晏淮的字迹工整,卻在字句間透露着焦慮。
“陛下,此信足以證明懷王一案另有隐情,”晏楚上前一步,朗聲道,“臣懇請陛下,徹查當年之事,還晏家和懷王一個公道。”
魏太傅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僅憑一封書信,如何能證明懷王的清白,晏淮離世已久,這印鑒是不是他的也不一定,若是你有此憑據,為何當年不早早交出來,晏家又怎麼會有今天?”
“當年大哥不信長安,又怎會将信寄往家中,這封信件也是臣近日所得,乃是楚王送來的,若是太傅不辨真僞,大可找楚王來對峙。”
朝堂上頓時議論起來。
“這裡面怎麼還有楚王?”
“晏家跟着楚王還有聯系?”
張禦史又道:“縱使信件是楚王給的,光憑着信件,不足為據,凡是要有人證和物證。”
晏楚張了張嘴,還未出聲,便聽着一道女聲響起:“誰說沒有人證,我有。”
頓時嘩然起來。
“她怎麼來了?”
“一介女流,也能上朝堂?”
議論聲在大殿上嗡嗡作響,像無數隻蚊蟲在耳邊亂飛,晏楚循聲望去,隻見沈應身着一襲素色羅裙,步伐沉穩地踏入大殿。
平日裡的她顯得溫婉,此刻在這朝堂之上,竟無端生出一股令人不敢小觑的威嚴來。
“放肆!這是朝堂重地,豈是你一介女流能随意闖入的?”張禦史滿臉怒容,厲聲呵斥道,“晏大人,還不将你家夫人送走?”
沈應卻是不為所動,朝着謝弘微微俯身行了一禮,尹玄清跟着沈應一道上了大殿,此刻人已經到了謝弘的身邊。
謝弘看着她也有些詫異,小聲問道:“你怎麼來了?”
尹玄清皺着眉,搖着頭道:“我不放心你,過來瞧瞧。”
謝弘點頭,随即又将視線移回到了大殿上。
隻見沈應叩首之後,緩緩站起了身,看着張禦史笑了起來,從袖中拿出一塊玄色的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