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東西抓得越緊，丢得越快。”
“你們之間的問題不是一兩天能解決的。”
“我什麼都答應她了。”
“好，燒退了按時回YuKo那。”
喬可兒等了半小時，多少支煙都該抽完了。
她正要去找人，黎岱進來了，就算穿着藍白條病号服，這人依然走出倜傥的氣質。
他臉上上依舊泛着不健康的紅色，眼中恢複了冷清自持。
喬可兒等着他後面的話。
這次他倒是沒鬧什麼幺蛾子，告訴她：“幾年前，我的人湊巧發現了你爸的車。”
“車在哪裡？” 她連忙問道。
“在我的私人車庫裡。”
*
黎岱高燒了三天，第四天終于燒退出院。
喬可兒為了看那輛事故車，守在醫院。
按照這人的說法，他的私家車庫别人找不到，找到了也開不了門。
柯景山把他們送出醫院，躬身望進車裡，問：“你确定能自己開車？”
“能。”
黎岱升上車窗，豪車“嗖”地沖出去。
副駕的喬可兒身體被安全帶勒了個來回，抗議道：“非得這麼快嗎？”
“你不是趕着去看那輛車？”男人緊盯着前方。
喬可兒：……
她沒再多話。
窗外風景日漸荒蕪，黎岱把她帶入荒郊野外，她忍不住朝司機位看，這人依然不緊不慢地開車，也沒有向她解釋的意思。
終于到達目的地，一片開闊的郊外工地，筆直寬敞的柏油路直通一扇大門。
玄鐵大門連着圍牆，圍牆上的鐵絲網偶爾閃現冷峻光芒，此起彼伏的藍色鐵皮屋頂隐約可見，像是個小規模的工業園區。
鐵門上寫着“Garage”。
車停下的瞬間，鐵門徐徐打開，兩個像鐵柱一樣的男人杵在門内往外看，都沒有走向前來。
喬可兒怔愣地望見裡面堆積如山的各種鋼鐵垃圾，黎岱已經将她拉出車外。
“這是車庫？”
他們已經來到兩根“鐵柱”面前，柱子大變活人，裂開嘴笑：“黎哥，今天怎麼來了？”
“老魏，幾年前送過來的白色寶馬落水車呢？”
老魏先關了門，然後手指着其中一棟鐵皮屋，“那放着呢。”
他走在前面，邊走邊說：“放這麼多年了，全鏽了，不如拆了。”
喬可兒滿心狐疑，聽到他說要拆掉，手指頓時蜷縮起來，急忙阻攔：“不能拆。”
老魏驚訝地轉頭，又看向黎岱。
黎岱介紹：“我太太。”
老魏錯愕了兩秒，伸出手來又縮回去在衣服擦了兩下，和喬可兒握手。
“原來是嫂子，我是魏嘉良，大家都叫我老魏。”
“嫂子？”
喬可兒看着這個長相着急的大個子，總覺得自己被叫的很老，莫名看了眼黎岱。
黎岱和她肚子裡的蛔蟲樣，看出她的心思，笑着拍了拍老魏：“老魏啊，你就别叫嫂子了。”
“那哪能啊，你是我哥，她不就是我嫂子嗎？輩分不能亂。”老魏一根筋。
“…… ”
喬可兒默默跟在兩人身後，目之所及全是車，就是沒有一輛完整的。
這些車都很舊，表面落着的灰塵甚至蓋住了本色，大多數都像玩具一樣被拆成幾塊。
車棚有半個足球場大小，他們幾分鐘才走到盡頭，站在白色寶馬車前面。
車子平放在地上，灰塵滿身，鏽迹斑駁，已然看不清原本的樣子。
車牌上的數字也模糊，掉了邊邊角角。
喬可兒還是認出來9494的字樣。
她以前常拿這個車牌開玩笑，9494，就是就是。
這也是喬典特意選的，因為這個9月4日是耿新月的生日，這輛車提車也是在她生日當天，喬可兒那時候才五歲，已經記住一些事情。
當時在售車大廳，銷售殷情地讓他們一家三口站好，還在喊口令茄子。
喬可兒不知道怎麼突然哭起來，照片裡的她還挂着淚水。
這個瞬間被永恒記錄下來。
喬可兒再次見到這輛車，神思有些恍惚。
十八年前，喬典和耿新月就是和這輛車一起沉入河中，絕望地看着河水瞬間沒過車頂，他們一定曾經奮力掙紮過……
站到車前，她才更深切地感受到父母那一刻的絕望。
喬可兒沉默地站着，說不出話來。
老魏拉着黎岱到一邊，“怎麼回事啊？這車有問題？”
“你們動過沒有？”
“沒有啊。”老魏攤手，“我們隻動你讓動的，其他的一概沒動過。”
老魏幫黎岱看這個車庫很多年了，沒出過什麼纰漏，他說沒動過，黎岱肯定信。
“好，我晚點找人來做鑒定，你開個門。”
“鑒定？”
“鑒定有沒有被人動過手腳，你也看看。”
老魏猜出點什麼，點頭說包在他身上。
兩人聊完，喬可兒的腳步開始動了，她繞着這車看了一圈，擡眸看向黎岱：“你為什麼會有這輛車？”
“這個重要嗎？”黎岱笑了笑，“你該問的是，這輛車有沒有被人動過手腳。”
喬可兒堅持問：“你先回答我。”
老魏看着氣氛有些不對，這裡沒他什麼事，先走了。
“非要知道？”
“你說不說？”
黎岱舉手投降：“說。”
“我喜歡車，尤其是舊車，有特點的車，還喜歡拆車，改裝車。”
喬可兒“哦”了聲，稍有些怪異地看着他。
從她認識這人開始，從來隻看見他在正式的商務場合出現，沒見過他有任何娛樂和愛好。
原來他居然喜歡改裝車。
“大概六年前，華宇向山嶽提交了融資計劃，我們查華宇的時候，發現了這輛車，這輛車墜河十幾年還沒被銷毀，正好是我喜歡的車型，我覺得可以收藏。”
“僅此而已?”
黎岱的身影落在喬可兒頭上，氣息有點灼熱："如果我說，因為知道是你家的車，我才收藏，你相信嗎？"
喬可兒立刻退開幾步，嘲諷地怼他：“那時候，你都不認識我。”
男人的笑聲輕不可聞：“也是。”
“車禍能重新翻案嗎？”喬可兒突然說。
“可以。”黎岱知道她想要做什麼，“這事我來安排。”
她下意識拒絕：“不要……”
“别說不要，這不是小事，會有人帶你去警局提出申請。”
黎岱的話不容置喙。
喬可兒深知黎岱去辦這件事，會比她快很多，默默跟着他走出來。
這裡還有其他幾個大的鐵皮房，門都被鎖着，喬可兒掃了幾眼。
黎岱腳步調轉，“想看看嗎？”
“？”喬可兒被勾起了好奇心。
“走，帶你轉轉。”
他信步走到一扇大門前，按下指紋，門自動打開。
喬可兒驚呆了。
如果剛才去的是個廢舊工廠，這裡就是豪車展覽廳。
市面上能數的上名字的豪車車标，他這裡都有。幾十輛車一字排開。
每輛車身上都蓋着透明防塵袋，主打一個奢華大氣，豪氣沖天。
“有喜歡的嗎？”黎岱在她背後問。
喬可兒對車沒概念，這麼多年沒機會開車，無所謂地搖頭。
黎岱笑了：“沒事，這些都有你的一份，”
“……我們離婚了。”她再次提醒。
黎岱的臉色瞬間漫上陰霾：“不用你天天提醒。”
“我說你有，你就有。”
喬可兒：……
在她愣神的功夫，黎岱突然走到一輛阿斯頓馬丁前面，掀開了防塵罩，“帶你兜一圈。”
她本能地拒絕，黎岱已經把她關進副駕。
“啪嗒”，安全帶被扣上。
阿斯頓馬丁如巨獸嘶吼，蹭地擦過兩道門，直接飙上了門前的大路。
很快，她就發現這條路真的不是什麼大路，而是九曲十八彎的山路。
柏油路盤旋而上，山勢漸高，車道也變成了擁擠的兩車道。
黎岱沒有因為山路狹窄而放慢速度，跑車嘶鳴的聲音越來越大，響徹山谷。
喬可兒緊緊抓着座椅，半分不敢放松，眼前的景物都跑成了殘影。
“慢一點。”
她的吼聲被山風吹散。
半個小時後，跑車停回到鐵門前。
喬可兒臉色發白，扶着門前的大槐樹吐得天翻地覆。
*
喬可兒從郊外車場回來後，兩天沒去醫院，因為她覺得黎岱這病應該是沒大礙了。
她原話是：“你都能飙車了，可以出院了。”
奇怪的是，黎岱居然還在醫院住了兩天。
喬可兒倒是讓黃玲帶着黎一舟去看看這個病号。
黎一舟回來和她訴苦：“媽咪，爸爸好兇，我不要去看他了。”
“他怎麼兇你了？”
黎一舟的小臉皺着，嘟嘟囔囔：“就說我怎麼來了，為什麼沒帶媽媽來…… ”
喬可兒頓了半秒，轉移了這個話題。
兩天後，她要在星舞台訓練一個星期，黎一舟放在哪裡是個問題。
她不想送孩子回老宅。
喬可兒想了想說：“你喜歡車嗎？”
“車，什麼車？”
“跑車，摩托車，還有各種大的飛機模型。”喬可兒把自己在郊外車庫裡看到的東西，引誘黎一舟。
小孩果然很興奮：“哪裡有？有阿斯頓馬丁，蘭博基尼，還有……”
“有，都有。”喬可兒打斷他，“你爸爸那個車庫裡什麼都有。”
“過兩天，讓他帶你去。”
“好耶！”
黎一舟的眼裡瞬間隻有爸爸兩個字。
她放心地給黎岱發微信說明自己的意思。
在沉默一天後，黎岱居然回了個好字。
在入營前一天，紫山苑來了兩個人，西裝革履，提着公文袋。
是黎岱派過來的律師，兩人陪着喬可兒去交警隊對十七年前的車禍案提出了質疑。
交警隊接待他們的人很認真對待，讓他們等消息。
喬可兒辦完了這件事，打包了行李，當晚手機上收到星舞台節目組的信息。
-【明天早晨九點，帶上封閉訓練的個人用品，橙娛衛視演播大廳集合。】
簡單的一行字，再沒有多餘的提示。
喬可兒最後要做的事是把黎一舟打包送到黎岱那裡。
黎岱說他在玥府壹号。
他讓她把人送到樓下，會有人來接黎一舟上去。
喬可兒牽着黎一舟在富麗堂皇的玥府壹号大廳的沙發上坐着，電梯“叮”地一聲，高挑明豔的Yuko走到她面前。
“你就是喬可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