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張了張唇：“你怎麼……”
“你沒想到我會來？”黎岱扯了下唇，細細看她，“應該猜到了吧。”
喬可兒确實知道，隻是不知道他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
黎岱口中的驚喜兩個字繞了一圈變成了：“意外嗎？”
“啊？”喬可兒在極度緊張中變得呆滞，言語堵塞。
男人輕呵：“沒事。”
“害怕開車？”
喬可兒沒說話，臉上的每個表情都在告訴他，她在害怕。
“對不起，我都忘記了你沒開過車。”
黎岱突然懊悔在這個企劃案上簽字，他怎麼會忘了她從來不自己開車這個點呢。
電光火石間，他似乎明白了她害怕的原因。
“因為你父母的車禍，是嗎？”
喬可兒被說中心事，身體豁然像失去力氣般癱在座椅上，垂下眼簾，“我這輩子都開不了車。”
“喬可兒，你不開車，沒事，有司機開。”
“隻是，你不能輸給心裡的害怕。”
喬可兒擡眸看向他，怔怔地：“你說什麼？”
“不能輸給害怕。”
他看着她的眼睛說：“人，沒什麼可以打敗。”
喬可兒的嘴唇翕動，沒找到話回應，心想這确實是黎岱會說出來的話。
“還記得我上次帶你飙車嗎？”
“其實你沒多害怕。”
“今天，我再帶你狂飙一次。”
頭盔再度回到她的頭上，“卡塔”一聲，黎岱幫她扣上，雙手伏在她頭盔兩側，像是迫使她看着自己。
黎岱透過頭盔望進她眼底，“油門，刹車能分清嗎？”
喬可兒抿唇：“我考過駕照的。”
黎岱冷哼：“考駕照不害怕？”
“不知道。”
喬可兒高中畢業後考的駕照，那時沒害怕，或者是因為父母的事被深埋在心底多年，如今是一切被揭開……
他的手蓋住她的，“聽我的，什麼都不用怕。”
喬可兒偏頭瞅着，聲音裡有點抖：“要是撞車，怎麼辦？”
“我是擺設嗎？”
“……”
“兩位準備好了嗎？”工作人員在車窗旁問。
喬可兒心裡如同台風過境，根本說不出話，黎岱朝外面比了個ok的手勢。
接着，高音喇叭裡傳來号令：“各位最後檢查安全帶，頭盔，還有車上的設施，确保沒有問題，我們開始比賽。”
車上的無線電滋滋響。
黎岱示意她按下來說話。
喬可兒僵硬地按下按鈕說：“Ready.”
“10，9，8…… 1”
喬可兒左右兩側的車箭一般飛出去，唯獨她慢了半拍。
“放松。”
“加油門。”
黎岱的厲眼掃着前方，“現在是直道，沒問題，你隻管加油。”
喬可兒汗流浃背，手忙腳亂，雙手像是黏在方向盤上，背脊挺得堪比白楊。
她耳邊充斥着巨大的引擎轟鳴聲。
引擎聲像是火焰一樣燒着她的腦子，而男人的聲音像是熊熊火焰上澆下的那盆冷水。
冷熱交織中，她在這條直道上狂奔，腦子漸漸空明起來。
“前面一百米是S彎，你隻管油門，不需要減速，方向盤給我。”
喬可兒還沒來得及反應，手上忽地加了重量，是黎岱的手。
他斜着身體，以一個扭曲的姿勢從背後擁住她，雙手包裹住她的。
“加油，别減速，我們要超車了。”
彎道已經逼近到眼前，喬可兒的眼瞳猛地睜大，手腳有些僵，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車逼近前面那輛黃車，就在要撞上的瞬間，她感覺身體猛地往左邊甩去，強大的離心力将她摔向車門，憋在頭盔裡的五官一定早就變形了。
她的心跳跟着離心力飙升，呼吸急促到幾乎窒息的地步。
驚叫聲被引擎聲蓋住。
連續兩個S彎，喬可兒的手腳已經如同機器人一般僵硬地隻知道執行重複的動作。
“還有兩百米到終點，是直道，自己來。”
男人的聲音裡似乎有笑意。
喬可兒身上忽然一輕，卸去負重一般，她全身輕飄飄地，手腳卻不聽使喚了，速度立刻慢下來。
“油門到底，你能赢。”
黎岱的聲音經過頭盔的遮擋給她一種失真感。
“你看，後面有車追上來了。”
喬可兒視線餘光裡看見一個黃色車身的影子，腳下終于恢複了力氣，油門被飚到底。引擎聲怒吼，這輛紅色的賽車現出最鋒利的獠牙。
她的身體被巨大的推力壓到座椅靠背上，終點的紅線越來越近。
喬可兒遙遙看見一條紅緞帶，還有模糊的人影。
下一秒，那條紅緞帶飄在了她的餘光裡。
“你赢了。”
黎岱偏頭看她，喬可兒才急促地刹停車子。
打開車門，沸騰的人聲，風聲，轟鳴聲，一股腦鑽進來。
喬可兒一陣眩暈。
*
毫無疑問，喬可兒的這輛紅車是這組冠軍。
後面幾組的比賽裡，有沖出跑道的，有撞車的，還有棄賽的，喬可兒看到各種意外，心情出奇的平靜。
好像她被黎岱扶下車時的那陣眩暈從來沒發生過。
再次回到室内攝影棚，攝像鏡頭對準她。
這是賽後采訪。
“恭喜你獲得了這次選手賽的冠軍。”
“謝謝。”
“給你看一段回放。”
喬可兒很快在主持人的手機上看到了賽車回放，紅色跑車從落後的位置一路趕超，第一個彎道，紅色跑車如一顆流星般劃過完美的弧線擦着黃色車超車。
很極緻的完美。
很短的幾秒，喬可兒的心咚咚咚地被帶飛起來。
“怎麼樣？說說你的感覺。”
喬可兒的視線下意識飄過主持人去看場外站着的圍觀人群，有其他選手，嘉賓，還有幫她超車的那個男人。
黎岱還沒換下賽車服，略緊身的賽車服顯得他更修長挺拔，被頭盔壓迫的頭發顯得淩亂，但他的眼神裡沒有往日的淩厲，多了些什麼。
是溫柔？
喬可兒想到了這個詞，被自己吓一跳。
她什麼時候把黎岱和溫柔聯系在一起了。
“應該很刺激吧？”
主持人看她沒說話，引導她。
喬可兒收回視線，笑着說：“是很刺激，像是要飛起來了。”
“技術也很好啊，你以前開過賽車嗎？”
“沒有，第一次開車。”
“哇，那你技術很好。”
“碰巧了。”
“這次賽車會讓你得到什麼？對接下來的比賽有幫助嗎？”
喬可兒沒有任何遲疑地點頭：“很有幫助。”
“它讓我戰勝了一時的膽怯。”
說這句話時，她再次去找人群中的黎岱，隻看到一道匆匆的背影。
其他選手陸續去接受賽後采訪，喬可兒站到了人群中，很快被朱導演叫出來。
“去換裝，黎總隻有半小時時間了。”
“還要拍？”
“是的，星野的廣告。”朱導演親自給她解釋，“星野和我們星舞台聯動合作，這次的廣告代言人就定的你。”
喬可兒張了張唇。
朱導演笑：“你不可能拒絕吧，這是你分内事，老闆娘給自己公司代言，很有說服力。”
“……”
她這時後知後覺，黎竹帶了服裝的，原來就是為了這個廣告。
喬可兒沒時間多說，緊急換裝後，被推到了車前。
有人替她拉開車門，喬可兒猝然一驚，駕駛坐上已然坐上西裝革履的男人。
喬可兒一身紅裙，像團火焰一般，似乎要和這輛車融為一體。
“很漂亮。”
黎岱微挑眉，深眸中似綴了星光，定睛看她幾秒，偏頭示意她上車。
她站在車門邊征愣着，像被按下了動作暫停鍵。
“我真的趕時間，上來吧。”
黎岱說着已經扣上了安全帶。
喬可兒拿着裙擺鑽進車裡，還沒坐穩，安全帶“啪”地扣緊。
黎岱淺勾着唇，下一瞬引擎聲炸響，兩邊車窗全開。
強大的推背力讓喬可兒抓緊了上方的扶手，“這是幹什麼？”
她的聲音消散在撲面而來的強風中。
還是開的賽車那條路線。
她以為等不到黎岱的回答，卻聽到他偏頭說：“帶你私奔。”
“……”
“把手伸出去。”他又說。
“？”喬可兒滿臉問号。
“伸出去，我要加速了。”他的聲音更大。
這條裙子是複古宮廷款，袖子寬大繁複，真絲質地。
喬可兒在局促之際還是聽了他的話，手臂伸展出去，薄如蟬翼的寬大袖子在風中如同一隻招搖的蜻蜓。
自由自在，随風而動。
黎岱的車速非常快，喬可兒的心砰砰直跳。
眼看着就要到達第一個彎道。
“可兒，看天上。”
天窗全開，無法無天的風從四面八方侵入。
喬可兒擡頭，巨幅的藍天沒有盡頭，流雲四散為他們讓路。
車身迅速地切過彎道，她的身體東倒西歪，風追逐着風，她被裹挾着也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