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立明的腿腳本來就不好,這麼一踩,他滿臉通紅,被人羁押着連動都不能動。
他額頭冒出汗,最後低聲說:“你們也别太得意,有你受的。”
他竟然發出幾聲哈哈大笑。
晚上,喬可兒去了珈藍道的别墅。
她先去敲鐘阿姨家的門。
“鐘阿姨,我父母的案子查清楚了。”她看見開門的鐘阿姨,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鐘阿姨愣神的功夫,彭紀從裡面走出來,沖她揚揚手:“進來喝杯茶吧。”
“不了。”她笑着搖頭,“再等等,等他們被宣判那一天,我請您喝酒。”
兩夫妻連聲說好。
人臉解鎖家裡大門,喬可兒的步子邁得很大,如同十幾年前她放學回家一樣的急切。
不同的是,以前有父母在等着。
如今,她隻有一個人。
也不是一個人,她帶着父母的遺像。
周梅聽到動靜,從保姆房裡出來,見到是她,立刻迎上前去。
“太太,您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我好給您準備房間。”
“你不是不住這裡?”
周梅露齒一笑:“本來是不住的,黎先生說以後你可能經常過來,改了我的合同。”
喬可兒微怔,沒再說什麼。
周梅手腳麻利,看到她拿出兩張黑白大照片,立刻知道她的意思。
“太太,遺照就放在這裡吧。”
現在的别墅裝修都不會再留供奉祖宗牌位的神台,可是喬典以前是個老派的人,專門做了個神台,逢年過節供奉三生,隻是她年紀小,不記得在什麼位置了。上一任房主也不知道有沒有改動。
周梅常年打掃這裡,現在比她還熟悉這裡。
她在進門右手邊的牆壁上摸了摸,最後把上面的遮蓋物拿開,喬可兒就看到了記憶中的神台。
“前任房主沒做改動,就是遮起來了。”
周梅把兩張大幅照片放好,又去地下室搗鼓了一會,放上蠟燭台,插了幾根香。
喬可兒看着她忙碌半天,最後舉着三根香對着遺像磕了三個頭。
“爸,媽,我們回家了。”
晚一點的時候,黎一舟讓王媽打來電話。
“媽咪,你怎麼還不回來?”
小屁孩又在哭唧唧地找媽媽了。
喬可兒心不在焉地應付着兒子,手上正在拽一個被鎖住的抽屜。
她依然在自己房間,上次來沒看仔細,發現最下面還有個抽屜鎖住了。
奇怪了,她從來不鎖抽屜的。
喬可兒朝樓下喊:“阿梅,這個抽屜誰鎖的?”
周梅的腳步聲很快到了樓上,看着抽屜說:“應該是先生上鎖的。”
“我去找找鑰匙。”她機靈地說,“我記得鑰匙在……”
“對,有個小鐵皮盒。”
說起小鐵皮盒,喬可兒當然不陌生,順手打開台面上的盒子,在一堆女孩子的雜物裡果然躺了把黑色小鑰匙。
“寶貝,媽咪很快回來。”
話音落,抽屜也開了,裡面隻有一本全黑色封皮的本子。
“太太?這個……”
周梅遲疑間,喬可兒已經取出本子,翻開了第一頁。
隻見這家的女主人瞳孔劇震,她霎時很有分寸的退出去。
純黑色的封面,非常濃稠的黑,像是永遠見不到天光。
扉頁上卻是一片空白。
這本子看款式也定是上了定年頭的,扉頁一塵不染,像是全新。
再翻開一頁,男人遒勁有力的字迹讓她紛亂的心跳忽然停止了兩秒,然後跳的更快。
她對黎岱的字很有印象。
和他的人一樣的風格,棱角分明,遒勁有力,尤其在最後的頓筆和某些轉折處,筆鋒銳利,很像著名的瘦金體。
可又不完全一樣。
他的字比瘦金體更恢弘。
這些印象在她走進富華酒店簽下結婚協議時就落下了。
“黑洞無邊。”
第一頁四個字。
原來黎岱這樣的人也會寫日記。
并非标準的日記體,他偶爾會寫日期,大多數時候不寫。
比如第二頁的第一行,他标了一個簡單的日期,數字形式,20090605.
【他們粗暴地把我從車裡拖出來,一個頭套罩住上面,手腳被綁住,整個世界都消音了,好像時間也被按下暫停鍵。】
【從來沒到過這麼黑,這麼臭的地方。】
【伸手不見五指,四周都飄着一股難聞的味道,說不上到底是哪裡發出來的,我看不到,腳下不敢亂動,猶如上了釘子一般,隻是那些味道如此讓人作嘔,在我吐了幾十次,連膽汁都被吐出來時,我分辨出來了是什麼味道。】
【哦,不是哪一種味道,而是各種惡心味道的混合體,剩菜剩飯的馊味,動物的腐爛味,嘔吐味,可能還加上了各種人體難聞的腥臭……】
【好在我沒力氣再聞,不如睡覺吧。】
【不知道會不會有人來找我,哦,可能根本沒人發現我不見了吧。】
【意識卻依然還在,有人時不時來查看我還有沒有呼吸。】
【别把這少爺真折磨死了。】
【他媽給了很多錢的。】
【有錢人真是玩的花,我看這少爺也欠揍,你打吧。】
【打幾下過過手瘾,然後餓餓他,反正别讓他好過。】
……
【等了五天,以為全世界都忘記了我,我勉強睜開眼,模糊視線中發現了一絲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