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趙祭家裡的人,趙祭,你認識嗎?”她想說是趙祭雇的工人,但想來這個身份含金量不夠,女孩未必會說實話。
“啊!我認識!”女孩明顯放松了些,指指身後的路,“趙哥哥的人啊——他和大家都在祠堂,直走,不遠。”
沒想到這麼好糊弄,柚绮道過謝後又問:“你這是去哪兒?要出去買東西嗎?”
“不是,我是回家收拾東西,村長爺爺說等下有事宣布。”
“……這樣……”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柚绮應下,繼續往目的地去,遠遠的便看見一堆人圍着,叽叽咕咕地交流談話。
剛走近就聽一人急道:“村長,俺們也是在這裡土生土長的,就這麼走也放不下啊!”
台階上的老人搖頭歎氣:“沒法子,禍事一出,不走也得走。”
柚绮越湊越近,還沒分析出個所以然,忽聽村長叫出一個熟悉的名字,衆人收聲,趙祭上前一步。
“伯伯。”
“趙祭,你屋裡那人也是村外的,她認識昨天的死者嗎?”略帶質問。
“不認識。”趙祭回答得毫不猶豫,“她腦子不太好,牽扯不上。”
腦子不太好?!
柚绮一口氣沒上來,白眼直翻,想一拳錘爆這人的狗頭!
“嗯……想來她姑娘家家的,也幹不了偷屍體這事。”村長招手道,“大家散了吧,回去收拾好東西在村口彙合,咱們搬到山腳去。”
屍體不見了?!柚绮忍不住往前伸了伸脖子,奈何衆人剛散,一時喧嘩雜亂,怕被人發現,她隻得趁沒人注意到自己,借着房屋遮掩原路返回。
她一路上心神不甯,回想起昨晚的動靜,心中猜測愈發離譜,但除了這個别的也說不通。
死人自己活了是不可能的,除非是半夜又來了一個人摸進祠堂,悄悄把屍體給弄走了。
就為了這個要搬村?也太大費周章了。
柚绮前腳回到家,後腳周圍便熱鬧起來了,趙祭一進屋便道:“收拾一下,下山。”
“下山?”她驚訝道,“現在嗎?”
“嗯。”
柚绮應下,一邊裝種子一邊問:“外面怎麼這麼吵?出什麼事了嗎?”
“……”趙祭動作一滞,若無其事道,“沒什麼,村裡的習俗,大家都下山。”
她點點頭,懵懂道:“搬家?還回來嗎?”
“不回來了。”
“可後院的種子還沒發芽。”
“之後再說。”
莊稼都不要了?柚绮更加肯定有貓膩,但沒法刨根問底,隻好帶着疑問胡思亂想,把屋裡有價值的東西搬了個空。
屋外幾乎聚集了整個村的人,阿氏拉着劉嫂的衣袖,破天荒膽怯地隐在了其身後,劉哥扶着自己媳婦,怕她被人擠着。
村長清點好人數,手一揮:“齊了,下山!”
衆人顯然沒怎麼離開過這裡,雖然聽從了指令,但均似抱團取暖的怯獸,背着裝滿吃食和小型家禽的包袱拘謹地跟在隊伍後面。
有人一步三回頭,眼中是對未知的恐懼和憂慮。
柚绮看在眼裡,感同身受。
她突然離開家時也是這樣局促不安,沒有了熟悉的人和物,什麼都得重來,白手起家。
即使他們隻是換了個環境,熟人都還在,但山腳離城鎮更近了,從之前的反應來看,村裡的人對外界并沒什麼好感,頻繁的接觸不一定是好事。
但對她來說是件好事。
柚绮心情逐漸明朗,走在趙祭旁邊腳步輕快,扛着一大袋東西也不妨礙她為新的機遇暗中籌劃。
隊伍浩浩蕩蕩,從早上走到中午,短暫的歇息之後再次啟程,終于在黃昏之前趕到了山腳。
這裡依舊是一個村子,但十室九空。
柚绮好奇地左右觀察,這個村子比之前的新一些,路也撐得上寬敞平坦,邊上一老婦人正收着攤,幾米外兩個孩子拿着棍子你追我趕,寥寥幾人背着柴趕路,冷清得不像話。
那老婦見突然來這麼多人,先是唬了一跳,看清領頭的人後頓時喜笑顔開。
她笑着上前:“老李!當家的昨天還和我說起你呢!”
村長點頭,向婦人道:“把大家都叫出來吧,我給大家介紹一下,分分住處。”
“好,好。”
柚绮縮在惶惶不安的隊伍裡,看着婦人帶過來二十幾個人,其中有個和村長年齡相仿的男人,應是婦人的丈夫。
他見着老友卻沒想象中激動,一番交流後臉色一沉,揚聲道:“不是不能住,隻是外人不能進來,你帶的這群人總要證明是你村裡的人吧?老李啊,你們走了太多年,這裡的人我認識的不到一半,其餘的怎麼說?”
他說着,目光掃過柚绮,又掃過阿氏,不知落在了哪兒,原先故人重逢的喜悅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兩方人相顧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