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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越關山的日記(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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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渾濁的眼睛裡布滿血絲,臉上皺紋猙獰地綻放,兩條肥大的嘴唇上下翻飛,唾沫随口臭一起噴到我的臉上:“你爹那個***從前天起就找不見人,你要是不知道,怎麼會偷偷跑到車站來?”

窒息感傳導至大腦,眼前陣陣發黑,一字一句都說得艱難:“我……什麼……都不知道……”

他突然松開手,空氣瞬時湧入。雙腿軟到無法支撐,我靠在河岸的栅欄上,努力地吸氣。整個喉嚨都火辣辣地痛,每一次的呼吸都像在釘闆上滾過。

男人的聲音由遠及近,卻始終像蒙着一層皮一樣聽不真切:“不知道是吧,行,那他欠的就你來還吧。”

“喏喏喏,多好看的丫頭……”他咂嘴時露出一條滑膩的舌頭,笑得極其下流。我掙紮着站起來,但手腳剛一用力,便被一記重擊打倒,再次跌坐下來。

我努力縮起身體,然而他的臉和手仍在接近,逐步靠近的溫度将我拉入愈來愈深的恐懼。

他們什麼都做得出來,我确信這一點。

他們人太多,我讨不到好。

但總要試試。

我大聲呼救,雙手抓起掉在一旁的包,奮力地揮舞。

我打向他的臉,抓着包帶在身前橫甩。

他哼一聲,高擡腿踢向我——

手腕一陣劇痛,背包脫手,噗通落入河中。

我聽見各不相同的淫邪笑聲,然後是同樣大力的兩隻手分别攥住我的手臂,将我的上半身擡起。

我找準其中一人的裆下踢去,那人慘叫一聲,松開手,重重掴下一個耳光。

腥甜的血氣在口腔中彌漫,尖銳的耳鳴久久不散。我咬牙忍住強烈的暈眩,解開的那隻手擡起到另一個抓住我的人的手臂上,豎起指甲撓了下去。

“*!”那人痛呼,立刻松手。

我用最快的速度爬起來,毫不猶豫地翻過護欄往河裡跳。

有人抓住了我的腳,将已邁過半邊護欄的我生生拽了回來。

我的額頭被護欄的尖角劃破,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還挺烈!”不知是誰先罵了一句,幾人一擁而上,對我拳打腳踢。

不多時,我倒在地上,嘔出一口血來,再沒有力氣掙紮。

他們又一次拉起我,将我拖進樹林深處。

枯枝敗葉從我頭頂掠過,太陽亦被遮擋。

極度的疼痛和恐懼撅住了我,使我的呼吸凝滞,血液阻塞。

“救命……救命……”嗓子裡充滿濕黏的血塊,呼救也變得微弱。

腦海中隻剩下唯一的念頭:難道,難道真的逃不掉了嗎?

“放開她!!”嚴厲的喝制伴着急促的腳步聲,是阿姐的聲音!

從頭頂留下的血把視野染紅,恍惚中,我看見一群人從遠處跑來。

打頭的是阿姐,跟在後面的還有那些和我們一起趕集的攤主們。

樹林裡光線昏暗,大家逆光的身影映在我的眼中,仿佛一幅版畫。

“阿姐——”我用自己殘存的理智,用自己所能發出的最大的聲音,竭力喊道,“救我!!”

這之後,我徹底失去了意識。

當我醒來時,已是夜晚。我躺在自己的床上,阿姐握着我的手,趴在床邊睡着了。

一如兩個月前,我守着她的模樣。

渾身上下每一塊骨頭都在叫嚣疼痛,我盯着長着黴斑的天花闆,良久,閉上了眼睛。

一滴淚滾入耳鬓,很快便涼透。

好難

怎麼會這麼難呢

好累

真的好累

-2010年5月1日-

那些人之後又來過一次,直接追到家裡,在裡頭打砸了一番後發現我們是真的沒錢,于是幾人帶走了家裡的四隻雞。豬太重,帶不走,他們竟在商量是不是直接殺了拉倒。阿姐拼命攔着,才保住了它們。

臨走時,刀疤臉的男人忽然拿小刀割斷了雞的喉嚨,用雞血在我家門上寫下幾個大字:欠債還錢。

他們走後不久,門外響起了細碎的人聲。甚至不必去看,我都能想象出村裡人指指點點的模樣。想來他們這些日子飯後閑談不會缺話題了。

對我做的事情并沒有給那些人帶來多大的麻煩,那天阿姐報了警,他們隻是被帶到派出所做了次筆錄,連罰款都沒有便被放走了。

他們就像沼澤地裡的水蛭,一纏上便死咬着不松口,非要吸得肚飽滾圓,在人身上留下鮮血淋漓的口子方肯罷休。

肋骨骨折的地方仍在作痛,每一次呼吸仿佛都能感受到肌肉的撕裂。鼻腔裡充滿血腥味,連咽下的口水都是苦的。

這一次,是真的走不了了。

-2010年5月28日-

雖然差不多痊愈了,幹地裡的活還是有些勉強。

村裡的小孩都躲着我,大人則在背後對我指指點點。下午我照例去表姐家拿作業、給她補課,她媽媽表面上沒說什麼,我一走出她家大門,毫不收斂的訓斥聲便傳了出來。

看來以後也不用去了。

犯錯的、該被人鄙夷的當然不是我,而是施暴者。

可又有誰會在意對錯呢?

-2010年5月30日-

集市上多了好幾家賣竹編的,質量不如我們,但價格便宜不少。生意一下差了大半,半天下來,不僅沒接到訂單,普通的竹簍子都剩下許多。

我和阿姐商量了一宿,覺得該另找個工作,否則别說還債,利息也付不出。

可是,該去哪兒找呢?

村裡隻通一條公路,三天來一班汽車,途徑幾個大村子,連到鎮上,再遠的便要去鎮車站轉車。那些男人是鎮裡新來的一波混混,頗有些關系,沒人敢惹他們。因為出了他跑路的事情,他們總在車站附近遊蕩,手上很不幹淨,專挑落單的人下手,不過幾個月的功夫,已出了好幾起事故。

他們像一重重壁壘,将我們的腳步阻隔在兩點一線的山林中,再走不出一步。

媽媽說,當你覺得自己被困住時,便去看天空吧,去看那數千米高的雲,那三十八萬千米外的月亮,一點五億公裡遠的太陽,以及要花費成千上萬乃至幾億年才能把一縷光送進眼中的星星,那是一個人一生所能看到的最遠的地方。與它們相比,地上的一切都是相等的渺小。

可是媽媽,我能看見幾百億光年外的星星,與我無法抵達距此百裡的小城之間,并不沖突。

我也是渺小的。

我知道世上多有不平事,但我什麼都改變不了。

因為清醒,所以更加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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