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沒事吧?首長,他凍傻了。”
“有個項目...十七所的,關于神經信号轉運存儲節點數字基站建設的...你跟他說他就知道了...”陸明堂斷斷續續道。
“哦,他說有個項目要找葉所,什麼神經信号...啥?”他求助地看向陸明堂。
陸明堂又說了一遍。
電話那頭久久沒有回複,小夥讓他稍安勿躁,肯定是去請示了。
就這麼又等了十分鐘,電話裡傳來聲音:
“讓他回去吧。”
...
一室悄寂。
葉黎握着他的手,說不出讓他回去的話了...那小夥也莫名心慌,拿起電話又說了幾句,其中好像提到了他的名字,陸明堂意識變得朦胧,沒聽真切。
但結果一如既往。
“對不起啊...要不你和葉所先聯系好了再來?”小夥搓着手,不知道自己愧疚個啥。
“謝謝。”陸明堂不多為難,他已經得到答案了,起身出門。
“喂那誰啊,熱水咋沒喝呢?喝杯水啊,外面可冷了!”小保安在他身後喊。
陸明堂沒有回頭。
“你咋來的,路不是封了嗎?”
那聲音被風雪壓住,顫顫巍巍地,沒到身邊就散了。
陸明堂已經聽不見什麼了,他竭力在山風裡挺直腰背,一遍又一遍打着葉黎的電話,不知道按了多少次“1”,說了多少軟話硬話,都沒等來一個回複。
最後一次的時候他說:
“榮漾會把事情搞砸的,你明明知道,别因為較勁幹這種傻事,深空技術開不得玩笑,不能有一點偏差...你要實在氣不過,我可以退出這個項目,讓劉達主持...放過明德吧,我會把股份讓出去,它不是我的,它也曾是你的。”
【為什麼?明德是你的,幹嘛把它讓出去,讓給誰?你不要這樣,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我沒有生氣,我生什麼氣?我也沒有讨厭你,對,以前我混蛋,我不好好說人話,但那不是讨厭,我不知道你喜歡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以為你看我不順眼,我幼稚,我愚蠢,你罵我啊,像以前那樣,你罵我一頓我就清醒了...你不要這樣...】
他們似乎在這條路上走了很久,山路彎了又完,又是雪又是冰,陸明堂摔了幾個跟鬥,擡起頭時,發現天邊已經泛出魚肚白。
但還是沒有看見車。
疲憊忽然如潮水一樣湧來,正如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小保安,他好像也不知道該怎麼走回去,可手裡的電話突然響了,就如溺死前夕出現的稻草,他都沒有細看,急切地抓住:
“喂?”
葉黎知道他在期待什麼,心疼的無法呼吸。
“陸哥,你在哪?!”
是劉達——所有力氣又像漏砂一樣從他千瘡百孔的身體裡流走。
“我剛從十七所下來。”他搖搖晃晃,像個遊魂一樣走着。
“你不要去!哎不是說等我嗎!你見到了?”劉達跟吃了炮仗似的,聲音都快起火。
陸明堂突然笑了:
“之前你說的對,我該去問問的。”
“诶不是,我之前,嗨我這張嘴...咱不靠他..不是,你别理他...”
“你們都知道了?”
“啥?”
“我喜歡他。”
“哈?啊...什麼...啊..”劉達的聲音變得低弱。
“所以真的...昭然若揭,所有人都看出來了?”陸明堂捂了捂眼睛,哧的笑出來。
劉達起先不知道,但後來跟老婆一念,嘭地被點醒,幾兄弟湊一塊越琢磨越是這麼回事,陸明堂那些明晃晃的雙标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也沒...”劉達支支吾吾。
“所以其實他也知道了...但他真的知道嗎?是喜歡,不是輕浮。”
“陸哥,他和咱不是一個世界的。”劉達小心道。
“你知道那天我們鬧什麼嗎?”
劉達其實已經不好奇了,但陸明堂堅持要說:
“是我強吻了他,所以他揍了我一頓。”說完,他站住,忍不住笑,彎下腰,又笑又喘:“我搞砸了一切。”
“啊?”劉達愣了,這不像陸明堂能幹的事兒啊。
在他的笑聲裡,葉黎定在原地,兩眼發木,心跳如雷,回憶起那天的情形——
他動手是因為...
【你不要找他麻煩!是我自己的選擇,這錢那我自己能還!我去做苦力,去賣身,去賣血!我欠的我一個子都不會少他!】
因為吳瑜哭的滿臉淚,露出身上斑斑點點的淤紫,他說是陸明堂逼他去招待...
奇怪,現在想來明明全是疑點,當時他怎麼就信了呢?
他暴怒,像身體裡被撕碎了什麼,連夢裡都在痛斥陸明堂——
罵他虛僞!道貌岸然!
嘴上說一套背地做一套!
他騙了他,他竟然讓他以為他們是知己!是最親密的朋友!
何況醒來後他打了他,他沒有還手...為什麼不還手,是心虛...所以他承認了...真是他幹的...
他怎麼能是這樣的人...他怎麼能毀了他認識的陸明堂?
葉黎齒關發顫,繼而渾身都發起抖來。
可原來,隻是一個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