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狗還好嗎?”
這是陸明堂這幾天的例行問話,趙歌屁股還沒挨在椅面,就得從屁兜裡掏出手機遞過去:
“好得很,自己看。”
“好像瘦了。”
趙歌拿回手機,放大照片仔細端詳:“沒有吧,還是一顆球啊,更圓了才對。”
“沒有主人,狗甚至會絕食,劉達喂不好他,我得回去看看。”陸明堂圖窮匕見。
“這我說了不算啊。”趙歌苦笑,“而且達子說它能吃能喝能睡,沒哪裡不好。”
“我在這什麼身份?”陸明堂冷笑,“囚犯嗎?”
“嗯...醫生...我幫你叫醫生。”趙歌蹭的起立,麻溜的跑出病房。
難怪劉達幾個不願意來,一連幾天了,誰招架得住啊,該拆的胸帶不拆,該出院的病人不讓,别說病人自己了,他們心裡都打鼓。
張醫生不情不願地被推進來,看到陸明堂腦門心就隐隐發疼,歎氣:
“又怎麼了?”
“醫生,你老實告訴我,我是不是得了絕症。”陸明堂說話的時候很冷靜,如果不聽他說話的内容,張醫生會很喜歡着這種病患或家屬。
但這一分鐘他差點平地一摔,聲音發抖地問:
“你哪裡不舒服嗎?怎麼這麼問?”
“那我想不出自己還在這的理由,除了狗,我沒什麼牽挂,不必繼續隐瞞,我什麼都能接受。”
别說陸明堂想不出,張醫生也想不出,雖然這年頭做醫生吧,的确是需要點心理學知識以應付醫患關系,但他其實沒想明白自己現在在應付什麼奇怪的關系。
錢是拿了沒錯!
上級命令也非常清楚不假。
但,這個病人究竟是基于什麼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身份不能出院,他們這些狀況外的人士如何解釋呢?
“别胡思亂想,這叫疑病症,你現在就該好好的,安心養身體,等身體養好,就可以出院了。”張醫生把腳挪到門口,一邊安撫一邊朝外張望:
“那個...我還有房要巡,有什麼問題再叫我。”
“诶诶诶...”趙歌無助地伸出手,就留他一個啊...
好在陸明堂沒有多做為難,瞥了他們一眼就掀開被子上床,沒有半點胡攪蠻纏的意思。
隻是到了夜裡,他悄悄推開房門,捂着隐隐作疼的胸肋朝電梯走去。
這麼晚居然還有人看着?
陸明堂把不準那是守誰的,沒有驚動對方,轉身往樓梯間走...竟然也有人。
簡直不可思議,他就溺了個水,怎麼還溺成通緝犯了?
如果他沒有犯法,那答案隻能在外面找到了。
他回到病房,推開窗戶,他所在的是三樓,小心一點的話,應該可以...
就在他一條腿跨出窗戶的時候,放在床上的手機響了。
手機三天前劉達還給了他,裡面所有信息都在,沒有什麼不對勁的,但他就是出不了院。
這幾天也沒有人聯系他,那個突如其來的投資商也是,如果真的對他們的産品有意向,為什麼會越過他直接聯系劉達呢?
他坐在窗台思索,一眼看見屏幕上閃爍的名字,緩緩把腿收回來。
“喂。”
“剛剛的姿勢很危險,别再做了,你明天就可以出院。”電話裡的聲音很溫柔,幾乎帶着哄勸的味道。
陸明堂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聽過這個聲音了,甚至在夢裡,也沒有這樣溫柔的語氣,一時間覺得是幻覺,握着手機站在原地,久久不動。
“明堂?”
陸明堂如夢初醒,啞聲道:“葉黎?”
不對,這不是葉黎,他從來沒有這樣叫過自己。
“你是誰?”陸明堂眼神一厲。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才聽到歎息:“好吧,陸哥,我是葉黎,真的。”
陸明堂花了點時間相信,但依舊:“是你?為什麼?”
“你還沒有好全,傷筋動骨一百天,你這才哪到哪呢。”
“你監視我?”陸明堂關心這個。
“先說好,這不是我的主意。”葉黎趕緊撇清。
“那個投資商也是你找的?”
“...也不能說全是,我就是托人問了問。”葉黎含糊道。
“為什麼?”
“榮漾是群草包...所裡出了混蛋...我會先解決這些...”
“所以這是補償?”陸明堂眉頭緊皺,“你沒有必要...”
“有!”葉黎打斷他,聲音很堅決:“陸哥,有。”
陸明堂忽然長歎一聲,身體不再緊繃,他坐回床上,靠在床頭,如果不是醫院禁煙,他其實想來一根的:
“葉黎,我們很久沒見了。”
其實沒多久...這幾天他透過監視器實時直播,經常對着他的輪廓入神。
但——“嗯。”
“你到底想做什麼?”
七年,他都不知道他變成了什麼樣,成熟或者依舊鋒利,他們之間橫亘着陌生和試探,也許還有如吳瑜說的...些許誤會,全雜在時光的醬缸裡,變成現在這一灘他也看不清楚的東西。
這人看着很簡單,心思赤城,胸懷耿直,沒有心眼,但從來,他都被他耍的團團轉。
他有些累了,無論什麼吧,隻要能幫到明德,他都能接受。
但葉黎笑了一聲,帶着難以言喻的情緒,他道:
“說來你可能不信,我想和你結婚。”
——————
電話被迅速挂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