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知道這個表白糟糕透頂,葉黎說完恨不得立馬撕了自己的嘴。
但!陸明堂連個解釋的機會都沒給他。
如果能穿越回上一分鐘,他一定堵住自己的嘴。
該死的心直口快,該死的不過腦子!
他應該更深思熟慮,雖然那個瞬間,他隻能想到這個。
所有人都在問他想做什麼,他一步步鋪陳,一點點扣問,最後得到的答案已在喉嚨裡盤桓許久。
明明朝夕相伴,親手把他從水裡救起,最後隻能隔着冰冷的屏幕無聲注視,這種無力和做小狗的時候不相上下。
眼睜睜看着他強掩不安,看他半夜疼痛難以入眠,看他一遍遍翻看手機試圖尋找蛛絲馬迹,看他小心試探,最後仍是一無所獲。
葉黎清楚,都是因為他。
隐瞞、欺哄、漠視,哪怕是被迫,也和之前七年沒有區别。
一股火在骨髓裡燃燒,好幾次他瘋了似的想抛棄所有,沖到他面前告訴他真相,解開那些誤會,彌補那些缺憾,趕走他的狼狽。
然後和他在一起,昭告天下的,受法律保護的,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他想每個人都睜大眼睛看清楚,這是他葉黎要厮守一輩子的人,他會為他遮風擋雨,擋住所有刀槍劍戟,再有哪個王八蛋再敢把手伸過來,他一定剁了他丫的。
但這些沖動他一個字都沒來得及說。
葉黎捂着臉哀歎。
陸明堂一定以為他太輕佻,不夠認真——
結婚這種事情,明明應該當面說。
帶一捧玫瑰,哪種貴來哪種,還有戒指,之前水星帶回來的礦晶還剩一塊,磨一磨作結婚戒指正好,而且還得在大庭廣衆之下,一定得當着劉達那厮的面,需要背景音樂嗎?
會不會太浮誇了?
哪些人适合幫他起哄呢?
萬一陸明堂不好意思不答應呢?算了,還是找個安靜的、浪漫的地方...
他喜歡什麼類型的料理?
婚禮要中式的還是西式的?
還有結婚照,婚房...海邊那套合适嗎?得問問他喜歡山還是喜歡海。
葉黎喚醒助手【深空】,作為【1号】的加強版,它極通人性又通理性,他把自己的構想告訴它,要求它出計劃方案。
【深空】從命,并綜合事件前因後果,在最後的時候給出一個友情提示:
“所有紙面方案的完美落地都需要雙方一同踐行,建議您和伴侶多溝通,那一天才會真的圓滿。”
葉黎覺得它說的對極了,馬上踐行。
所以審查結束的第一時間就對陸明堂發出溝通申請。
這一次先約會,然後再求婚,按計劃來,一定能行!
他按捺着雀躍、激動、還有些說不出口的炫耀——卷子都沒出來,他就已經把答案寫好了,一如既往地天才。
等電話再接通,已經是三天後的事情。
“喂,陸哥...”
“葉黎。”陸明堂聽起來很冷靜。
“我之前說的事情...”
“我答應。”聽起來依舊冷靜,似乎已經深識遠慮。
葉黎準備了好些日子的草案就此夭折,結果雖然是好的,但話沒讓他炫出去總有些奇怪,他難得一見地卡殼,直到陸明堂發出疑問:
“你反悔了嗎?”
“不不不!沒有!我們馬上去領證!”
......
如此急切,果然和他想的一樣。
陸明堂掐滅手裡的煙頭,看着劉達幾個瞠目結舌的臉,扯出一個惡劣的笑:
“記得準備好份子錢。”
他們回過神:
“不是?!什麼玩意兒,結婚?和葉黎???”
“大哥,你們七年還是八年沒見了啊!他一通電話就要和你結婚,神經病啊這是?”劉達急的,說話跟發子彈似的:
“而且他和姓吳的分手沒有啊,不是重婚就不犯罪是吧?那小子能不能有點節操?!能不能掰扯清楚再來招惹你!”
“是啊陸哥,婚姻不是兒戲,他有意氣用事的本錢,你不能跟着瞎搞啊。”張行沒趕上醫院那波,也不知道他被軟禁一周的事情,但葉黎是什麼德行還是有所耳聞的。
正如劉達說的,他和吳瑜的事情掰扯清楚沒有,就在這亂結婚?
不能姓吳的劈腿,姓葉的也找個人劈,幼不幼稚?!
“你當葉黎的錢是好拿的?”跟群情激奮比起來,陸明堂淡定過頭。
這事兒到誰頭上誰都懵,但幾天下來,他想清楚了——等價交換,千金難買葉大少爺開心,他可以接受。
“這事兒我有數,你們愛來不來,份子不随也沒事兒,反正離婚的時候我也不會退。”
他雲淡風輕,試圖令氣氛恢複和平,但劉達仍舊起義,旗杆似的蹭起來:
“我不同意。”
陸明堂白他一眼:“你我誰啊你不同意,你和思思不成天天勸我找個伴嗎?”
“找伴可以,葉黎不行。”劉達斬釘截鐵,雙目炯炯地看着陸明堂,“他玩你呢。”
陸明堂看着他眼裡的憂慮,莞爾道:
“你們知道的,我不需要誰同意,陪他玩,我樂意。”
“能這麼玩嗎?你會陷進去的!”
但陸明堂隻歎了口氣,新點燃一根煙,聳聳肩:
“我陷進去,明德起來,不很公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