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親昵地摸了摸他蓬亂的頭發,往左右兩邊看了看。
“這什麼發型,兩邊毛寸中間這麼長,跟個蘑菇似的。”
“啧,這是今年最潮最時髦的發型好嗎?不懂欣賞。”成澄星的頭跟撥浪鼓似的在他手掌下面轉了好幾圈兒,才掙脫出來。
阮明象征性地點了幾條烤多春魚和烤鱿魚,還有生蚝、扇貝和辣炒蛤蜊,放到了文予甯和自己的面前。
從幾次文予甯到三食堂二窗口那裡吃免費續的海鮮面,阮明多少能揣測出他的一點喜好,愛吃海鮮。
文予甯低頭默默地吃了,将蛤蜊從小貝殼裡扒拉出來,放到成澄星的盤子裡,成澄星用筷子将它們串串,一口吃七八個。
“你不吃這個嗎?”阮明指着生蚝和扇貝。
“腥。”成澄星搖了搖頭。
“那這個呢?”
“他不吃,就愛吃點兒辣的蛤蜊,”文予甯問道,“你有忌口嗎?你那藥不讓你吃生冷辛辣和刺激的……”
“知道了,這個不辣。”成澄星說。
“你學校的老師……”
“沒你這麼婆婆媽媽,”成澄星不樂意地說,“也不像咱們高中老師,我打個雪仗她都不讓,我們教官和導員說了,我這麼大個人,知道深淺,量力而行就行了,你不要給我啰嗦。”
文予甯果然不敢說話了,隻是一直憂心忡忡地望着他。
“你這怎麼說話的,那是你表哥!親表哥,關心你,有什麼不對?!”林羽貘又擡手彈了一下成澄星的腦門,“表哥你别生氣,回頭我教訓他。”
“闖兒,達令,你們吃完了快把他送回去,鬧心。”成澄星對那幾個人說,自己也站起來了。
“那什麼,我也跟着回去了,不早了,”成澄星說,“咱們回頭再約。”
“達令是誰?”文予甯問。
“是我,”宋大霖舉手,“他瞎叫的,因為我叫大霖,他也叫大林。”
他指着仰倒在椅子上已經有些不省人事的林羽貘。
“為了區分,才叫我達令。”宋大霖笑道,“澄星我跟你講,你總這麼叫我回頭你女朋友聽到了吃醋,再給你咬一口。”
“呵,”成澄星哼笑一聲,“我看快了。”
這些人都稀裡嘩啦站了起來,準備撤了,王闖拿了林羽貘丢給他的錢包去結賬,不一會兒,急匆匆地跑了過來,滿臉堆笑:“表哥,你咋給我們買單了啊,那多不好意思!”
“都叫我哥了,這頓飯怎麼都得我請,”文予甯說,“你,送我們倆回去。”
“啊?為啥?!”成澄星問道。
“這不是你們公大的地盤嗎?你要盡地主之誼。”
“離你們學校是有多遠?”
“澄星,送表哥回校,别墨迹,表哥以後再來啊,我們回請哈!”
這些室友們有醉得不省人事,也有晃晃悠悠已經半醉了,互相攙扶着往學校走。
成澄星和文予甯走出了飯店門外,彼此對視,成澄星大眼睛眨着,有些忍不住笑。
“我去拿自行車,”阮明說,“澄星,予甯,我先回了。”
“别着急啊,”文予甯一眼不錯開地望着成澄星,“這其他人都走了,學長也不是外人,你重說一遍,我是誰。”
“是我男朋友。”成澄星嘿嘿地笑了。
文予甯莞爾,像是瞬間破功了,嘴唇動了動,轉臉向别的地方,等成澄星追過去看他時,他又低下了頭,垂眸看着成澄星,用頭一下下撞向他的。
他就這樣被哄好了。
“我先走啦!”阮明去到不遠處的路邊,把文予甯停那兒的自行車騎走了。
他已經不住學校了,自從張威不停糾纏他以後,早早地搬出了學校,在學院街後面小區裡,租了一間房。
他騎着自行車,想着那對兒小情侶,覺得挺有意思的。
成澄星原來是那樣帥氣逼人,怪不得文予甯那麼着迷,他雖然提了兩次“吃藥”的事,但對自己沒有透露過,成澄星有什麼病。
可能是小感冒?
立志當警察的人,多少都有點像野人。
他騎着自行車,有些心灰意冷,說是不羨慕,那是不可能。曾經,他也以為戀愛會走向永遠,即使伴侶是同性,也能朝朝暮暮。
可惜他所遇并非良人。
不知不覺的,他沒有往住的地方返回,而是騎到不遠處,又調轉車頭,循原路往學校方向走。
沒過多久,就在離那涼茶鋪不遠處,香樟樹下的陰影裡,看到文予甯擁抱着成澄星,很久很久都沒放開。
“我兩周沒洗澡,你不是不讓我洗嗎?你聞吧!”成澄星的頭埋在文予甯的胸膛裡,感覺到頭頂上那個人,檢查似的用鼻子拱着他、嗅着他。
“你有這麼聽話?”文予甯摟住他的腰,像是要把他嵌到身體裡。
真是不大不小,剛剛好,成澄星的肩寬剛好跟他内側胸膛寬窄一緻,抱在一起,像齒輪一樣,嚴絲合縫。
過去了很久,很久。
淩晨午夜的街道,人逐漸變少,學生們也都個會各處,街上沒有人,也沒有車經過。
“我困了。”成澄星悶悶地說,要喘不上來氣。
文予甯松開了他,握住他的手腕,往旁邊看了兩眼,果斷地拽着他往桔子酒店走去。
“我明後天還有事。”成澄星立住身形,站着不動,就是不走。
“明天周日。”文予甯抱着他的腰,像抱着立牌似的,讓他雙腳離地,一下下拖拉着走。
“真的不行,我不能耽誤訓練,你弄一回我三天下不來床,我請不了假……”成澄星一下下擰着他手背上的肉,可文予甯的手又大又寬,指節粗大,根本沒多少肉可擰,成澄星順着往上,扭他胳膊,但胳膊上的肌肉跟石頭一樣,也扭不動。
他隻好左右歪頭去找方向,張嘴想咬文予甯的手腕,為上回戴了個牙印手表報仇,可文予甯握着他的手放得太低,他費了半天勁兒,才咬了一嘴巴他的衣袖。
“你是不是誤會了?”文予甯停住,低頭看着他,“你以為我要睡你?”
“那,唔,然呢?”成澄星吐出了一嘴襯衫紐扣和袖子。
“我有那麼饑渴嗎?不至于,你軍訓還沒完事呢,我就那麼不體貼?”文予甯怅然地凝視他,“你一直躲着我,就怕這個?”
“嗯,”成澄星點頭,“我不想被同學取笑,上回你咬我脖子他們都看出來了!”
“然後你說是你女朋友咬的?”
“是啊,”成澄星點頭,“他們還說‘你女朋友嘴真大啊’。”
文予甯閉了閉眼睛,有些無語,将他不斷掙脫的身子擺正,重新抱住了他。
“我們就純聊天,像以前在出租屋裡一樣,我保證不做什麼,”他的大手捋着成澄星圓了咕咚的後腦勺,微微刺向手心的柔軟發尖,讓他的心軟塌一片,“你不想出櫃,我理解,你說我是你女朋友,還是表哥,我都同意,但你不能躲着我,讓我看不見你。”
“你這樣很殘忍你知道嗎?”他額頭向下,蹙着眉,用力抵着成澄星的眼睛,摩挲他的嘴唇,抽氣聲道,“我很想你……想得都快不行了。”
非常有存在感的支棱着的一大坨東西,也随着他的話,熱燙地卡在了成澄星的腿心。
這誰能相信他?!
以前在出租屋裡同居的兩個月,他也每回都說“純聊天”了,可實際上呢?根本不給成澄星逃跑的機會。
“有什麼想的啊,倆學校這麼近,天天你都發短信,我在主教學樓窗戶裡都能看到你們學校的校徽!”
“不近,一點都不近,我感覺和你距離特别遠!比異地戀還遠!”
“那天天貼身上,啥也不幹?!”成澄星又有些急了,文予甯不講理時他隻能哄,哄不好就要發火,“那多近叫近啊?你給我說說,非要考一個學校嗎?!”
“負距離!”文予甯朝他吼道。
成澄星扭頭就走,走着走着竟雙腳離地,被扛了起來,文予甯把他掐腰舉起,硬是往酒店的方向拽。
倆人打一段兒路、吵一段兒路、你掙我抱,再追一段兒路,最終,成澄星還是被文予甯摁住了雙臂背向身後,扭送到了酒店裡。
在真正的武力比拼上,成澄星一點優勢都沒有。
阮明推着自行車在外面傻傻地站着,過了很久,倆人再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