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予甯不知道愛情的答案，在物理研究進展上，卻步步都有成效。

“這個領域30多年無人敢涉獵一步，因為沒有研究成果，”兩鬓斑白的丘元培導師，欣慰地看向文予甯，“你不但勇氣可嘉，又确實拿出了方案。”

“還需要更多實驗結果加以佐證。”文予甯說。

“是，理論物理學博大精深，一個小小的突破，不但能引領科技飛躍，甚至對某些領域，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你要繼續努力。”

“謝謝教授，我會加油的。”

丘元培教授想了想，特意說道：“研2的實驗室，你也可以用，去線上排隊申請，盡量在去柏林之前，你要拿出2-4期論證結果。”

“明白！”

文予甯馬上登陸校内網進行高階實驗室申請，隻是排了一天的隊，拿到名牌，竟是第248号，如果他們的項目組人數不多，那第248号，不知道能排到什麼時候。

他有些驚詫，年近古稀的丘教授竟帶了這麼多研究生，而他雖然有代表國家去考試這一前提，也不敢随便加塞到師長、師姐的隊伍裡，隻能在實驗樓下面打轉兒，望洋興歎。

“你怎麼在這兒轉圈，沒去上課嗎？”阮明手裡拿着測繪儀器、肩膀扛着一沉重的三角鐵，脖子上挎着一個土黃色的帆布包，吃力地走到這邊，看到了文予甯，“你要去做實驗？”

“沒輪到我啊，”文予甯歎了一聲，看着他手裡的工具，“這是什麼？三腳架？”

他好奇地接過，輕巧地在手心裡盤了幾圈，打量一番。

阮明心内震驚，這鐵疙瘩能有40多斤重，他得在肩膀上扛着一步步挪，才能挪動，文予甯像在甩一根纖細的金箍棒。

“是全站儀，我們做工程測量和地形測量用的東西，我剛從工地回來。”

“要往哪去？”文予甯看到他肩膀上被勒的深深的凹痕，“我送你過去。”

“謝謝，謝謝，我本來打算一點點兒走，天黑能到地方。”

文予甯道：“那跟烏龜爬似的，你為什麼不叫别的同學一起？這東西你們得擡着走。”

阮明抿了抿唇：“就不麻煩了，我們工地位置不一樣，工種也不一樣。你這段時間沒往公大跑嗎？”

“跑了幾次，把周邊吃的喝的都摸索明白了，”文予甯說，“比咱們學校食堂都熟悉。”

阮明笑了起來：“那遇到你對象了嗎？”

“兩次，一次是沙縣小吃，我剛落座他就走了，吃得嘴上油汪汪的，沒看到我。再就是蜜雪冰城，反正賣小吃和小甜水的地方，都能捕獲他。”

“我看你更适合做警察，”阮明笑道，“那他沒發現你總去偶遇他嗎？”

“我估計再來兩次就要發現了，他真的很聰明，”文予甯想起和曉卉合夥騙他的事被他揭穿，還一陣陣後脊發麻，“所以暫時先收斂一下。”

“你不能直接跟他說，你來了，讓他出來見面嗎？”

“算了，他學業挺忙的。”

阮明歎了口氣，知道這種事勸不得。

“你吃飯了嗎？咱們要不先吃個晚飯。”

正好路過食堂。

“扛着你這三角鐵？我怕砸到同學。”

“送到前面測繪樓一層設備室就行了，沉不沉？”阮明看着他面不改色地拿着那大鐵架子。

“還行，我反正早晚都舉鐵，現在順手的事。”

阮明又吃吃地笑了起來。

正笑着，測繪樓裡出來一些同學，是剛剛送了設備準備去吃飯的土木工程系學生，他們看到阮明的同時，第一眼就立刻看向文予甯，露出玩味的笑意來。

阮明有些緊張，低着頭走路，又對文予甯說：“你給我吧，馬上到了。”

“我直接送裡面得了，送佛送到西。”文予甯對周邊異樣的眼神倒是不以為意。

等倆人把設備卸到裡面倉儲室，阮明簽字登記後，剛往外走，看到了張威。

文予甯在一樓水房裡洗幹淨了手，走了出來。

張威看到了阮明，同時看到了在他後面緩緩走來的文予甯，沒說什麼，摟着一個等在外面的女孩，腳步匆匆地往食堂裡去。

“噢，對了，還有這事沒解決呢。”

“什麼事？”阮明問道。

“走吧。”

阮明本來想往前走，他看到文予甯幾次，都是在三食堂吃飯，三食堂也就變成了他最愛光顧的食堂，但文予甯擡腳就往二食堂走，尾随張威他們而去。

阮明愣了愣，疾步跟上。

那女孩非常漂亮，帶着一頂貝雷帽，長發及腰，落落大方，坐在食堂一個角落空位上，等着張威去買飯。

文予甯直接坐到了她的對面。

他這一舉動，不但讓女孩有些錯愕，阮明也不敢過去了，因為女孩認識他，他是張威的“幹弟弟”，隻不過現在絕交了。

他迷茫地看向張威，張威還在各個窗口流連和等飯。

“你有什麼事嗎？”女孩率先問道，“我這邊有人了。”

旁邊很多空座，現在是傍晚接近8點，食堂人不多。

“你好，我是11屆物理系1班，文予甯。請問您貴姓？”

女孩見他長相英俊，儀表不凡，又自報家門，顯然是來搭讪的，不禁有些隐藏不住的開心，輕咳了一聲道：“你好，我是09屆外語系3班的田法蓉。十字方格田，法律的法，芙蓉的蓉。”

“田女士，我是有事要告知于你，”文予甯道，“你男朋友是gay。”

“……”田法蓉愣住了，臉色急劇發白。

背對着文予甯坐着的阮明，也随之一怔，肩膀縮了起來，頭深深地低着。

“你男朋友才是gay！”女孩極了，馬上反駁道。

“嗯……是的，我男朋友确實是gay，”文予甯點頭道，“但這不妨礙你男朋友是gay。我必須要跟你說明這件事，為了你的身心健康着想，我建議你盡快去檢查一下身體。”

女孩立刻站了起來，雙肩發抖，直楞楞地瞪着他：“你胡說！”

同時，張威端着兩個餐盤往這邊走，看到文予甯坐在女孩對面，當即愣住了。

“我理解你的憤怒，但憤怒沒有用，我是11屆物理系1班的文予甯，如果我有一個字說錯了，你可以來追究我的責任。但是，一個gay想兩邊通吃，我是不允許這種事發生的，因為法理難容。”

他這樣不卑不亢的發言，讓對面的女生陡然安靜了下來。

沒錯，憤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實真相。

文予甯起身，迎着張威的目光，向他走了幾步，張威端着餐盤，反而向後退了退，緊張地望向他的女朋友。

文予甯轉身往食堂外面走去，阮明随之小跑跟上。

“還是三食堂的飯好吃。”

“我也這麼想！”

文予甯聽他語氣振奮不已，不禁看向了他。

阮明臉上是掩藏不住的高興和雀躍。

随之後面傳來餐盤摔地的尖銳聲響，以及張威滿臉、滿身的飯菜濃湯。

“好爽！”阮明回頭看了一眼，由衷地感歎甚至鼓掌，“我好開心！”

文予甯納悶道：“這不是很容易的事嗎？你竟能忍到現在。”

“是啊，對你來說，這一定是很容易的事吧，”阮明仰着臉，充滿傾慕地看着他，“可我太懦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