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那間，魔術式的魔術回路裡頭一次誕生了一股氣概，被命名為矜持的态度伴着他的步伐，不疾不徐地走向藤丸立香。

“等會兒你進去躲好，”藤丸立香叮囑道，“我們會很快搞定的。”

蓋提亞Lily的視線在他臉上和言峰绮禮的臉上轉了一圈，欲言又止，因為沒有自主提案的餘裕，他再度選擇了沉默。

當他準備執行master的命令時，肩被人輕輕敲了下，他撇過頭，藤丸立香不知何時蹲了下來，和他平視着，說：“不要沉默，蓋提亞，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所以蓋提亞Lily執行了演算，“我等是從靈，如何使用我等是master，即汝的事情。”

藤丸立香像是沒聽見這些，彎起眼睛，湖水在星光下輕輕遊動，他在名字上加了重音，“告訴我，蓋提亞。”

既不是七十二魔神，也不是統括局，人類清晰明亮的指向了“蓋提亞”這一物事，用音節肯定了其應有的存在。

魔術式的設計是否存在這種餘量，就連蓋提亞也不清楚，他、不，他們生來隻為了一個目的行動，除此之外都不重要。

但，偶爾，極端情況下的偶爾，蓋提亞Lily會生成一些冗餘的雜音，它們會像氣泡一樣漂浮，然後埋沒在魔神們的投票中。

就是這些被魔術式自己置之腦後的廢棄品，卻有人想要聽一聽。

以太構築的身體并不聽話，蓋提亞Lily清晰地聽見自己說：“無。”

碩大的月盤撥開陰沉的雲層，古老的天體運行至蒼穹之中，俯瞰大地。

言峰绮禮欣賞着月下美景，聽到腳步聲，頭也不回地說：“看起來你的交流不怎麼順利呢，話說回來，那本身就不是可以随便交流的對象。”

“畢竟‘有意識的魔術’和‘有意志的魔術’是有區别的，”藤丸立香不管男人看不看得見，聳了一下肩，“他是被聖杯召喚而來的英靈，你不是說隻有存在着願望才會回應召喚嗎？我想了解那個願望是什麼，從被拒絕開始也不壞。”

“我是這麼說過，但真實情況為何，對第三法認知淺薄如我，無法做出斷言也無可厚非呢，”言峰绮禮模棱兩可道，“master，容我提醒，倘若他誕生了自己的意志，後果不亞于猛虎出欄喔。”

他選擇甩鍋，藤丸立香選擇甩人，“人來了，交給你了。”

山丘小徑上，一道身影疾馳着，超越了人類極限的動能在轟鳴，肺部被壓縮到了極緻，連丁點空氣都不放過，悉數壓榨出來，樹枝分割出的星空在眼裡極速後退。

放出去做斥候的Assassin還沒回告訊息，本該因缺氧而顯得混沌的大腦此時一片清明，無法識别的情緒歡騰在胸膛中，面部器官奇妙的歪斜着，發生的一切令他加快了速度。

言峰绮禮剛踏上小路盡頭的空地，鞋跟尚未落地便下意識憑借強悍的爆發力擰身，幾柄黑鍵擦過衣衫，靛藍色的靈焰飛舞，和頭頂的月光遙相呼應。

聖堂教會特有的武器出現在這裡，讓他的眉頭緊緊鎖到一起，用魔術回路呼喚道：“Assassin。”

“抱歉，绮禮大人，教堂内部布置了結界，以我等的能力無法突破那層魔力，請務必小心。”

Assassin的寶具可以分裂成多個個體，但每個個體的能力值不高，以諜報能力來說宛若噩夢，對戰起來那就隻能用聊勝于無來形容了。

因此，對方将教會圈起來，若是以此打起攻防消耗戰，言峰绮禮不認為自己赢面大。

不知是出于自信還是其他因素，對方笃意邀請般，從容自在的放出自己的氣息。

要速戰速決。

言峰绮禮定下方針的同時，給自己的Servant下達了指令，“無妨，Assassin喲，讓我見識一下暗殺者首領的風采吧——把對方逼出來。”

“領命。”

精鋼小刀率先刺破空氣，襲向教堂頂部的十字架，年輕神父的黑鍵随後就到，和預料的一樣，劍刃沒能如願射穿獵物，而是卡進了十字架裡，遠遠看去像是憑空生出了荊棘。

Assassin翻身登上房頂，性質過于濃烈的魔力頓時席卷過來，使得她有些作嘔。幸運的是，她所具備的素質是百裡挑一，甚至萬裡挑一的才能，區區這點不适很快被她抛在腦後。

一個。兩個。一眼望去難以盡數的軍團脫胎于魔力，黑壓壓的一片散發着讓人畏怖的氣息。

在庭院中等候的年輕神父獨自警戒着，忽然聽到上方傳來熟悉的聲音，夾帶苦惱的情緒，“不好意思，我有一個價值觀非常出色的master，他不打算毀壞教堂的一分一毫，我也隻能這麼辦了。能理解我的話，麻煩别在這裡開戰。”

同時傳來的還有Assassin痛苦的聲音，“你這家夥……你是！！”

魔力掀起罡風，如刀鋒利，被波及的樹枝碎成粉末形成煙霧遮住視線，年輕的言峰绮禮眼疾手快地朝聲源處扔出黑鍵支援自己的Servant。

“哎呀，我還以為你會放任她死去呢。”

雖說着驚訝的内容，語氣實在缺乏對應的情緒，聽上去更趨同某種快樂的意味。

塵埃終于開始垂落，像飛舞的灰蝶紛紛落下，在明亮的月光下劃出銀的軌迹，月亮沉默不語，将戰場劈成兩半，一邊是惡質與清廉奇妙的結合，一邊是混沌的主場。

敵人的面容顯露眼前，言峰绮禮那張臉上生平第一次露出呆愣的神情，不解和複雜輪番上演，握住黑鍵的手細看之下有時斷時續的抖動。

他難以置信地喃喃：“你是……我？”

“沒錯，就讓我這樣自報家門吧，我正是、言峰绮禮。”

但這怎麼可能？

年輕的男人因此閃神之際，被釘在十字架上的Assassin大喊出聲，“绮禮大人，這個家夥是英靈！！”

來不及深思Servant話中的意思究竟代表了什麼，隻見那人豎起手指放到唇邊，溫和的說：“能安靜一會兒嗎？姑且先别打擾我們這令人感動的相會。”

Assassin心裡警鈴大作，她剛要掙脫深刺入手掌的長刃，腳邊忽然泛起淡藍的光暈，“什…！”

爆炸聲如約而至，英靈神父擺出遺憾的表情，“不如我們把這當做一場意外，稍微頑劣一下就遭到master的譴責這種事，我可不希望發生啊。”

“多說無益，開始吧。”言峰绮禮沉下身體，半凝實的刃握在手中。

他剛架起黑鍵，然後就看見，對面那個自稱言峰绮禮的英靈端出了便攜式反坦克榴彈發射器對準他。

年輕的言峰绮禮：“……”

英靈神父欣賞着他的表情，愉悅到了極點，“人世并非一成不變，接下來是新時代的戰鬥了，請開始告解吧，言峰绮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