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丸立香話音剛落,間桐雁夜翻了個白眼,好像馬上要暈死過去,但又倔強地撐着一口氣不肯認輸。
“Arrrr——!”
随着master心境澎湃,Berserker發出讓人膽寒的嘯聲,暗紅色的光在盔甲的連接處遊走,魔力供給的紊亂使得狂躁再度降臨他身。
藤丸立香嘗試讓男人冷靜下來,好控制Berserker,然而對方完全沉溺在了對遠坂的痛恨之中。
實在是沒辦法了。他真誠地對間桐雁夜表示歉意,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動萬華之環,一個夢魔拿手的氯|仿魔術當頭砸下。
鑒于梅林的特性,這種簡單粗暴的做法很容易留下一兩個噩夢就是了。
他做完這一切,又對掙紮着的Berserker道:“你先靈子化吧,蘭斯洛特。”
畢竟從靈是汲取魔力的存在,Berserker越是活躍,間桐雁夜的情況就會越糟糕,暫時休戰是最好的選擇。
頭盔的縫隙間,紅光大盛。無序的戰士接受了他的提議,黑郁的霧氣消失得一幹二淨。
上方,老人的怪笑聲和神父揮拳的爆破聲混雜到一起,不論言峰绮禮如何擊破間桐髒硯的身體,很快就會有新的蟲子補充進來構成他的軀體。
蟲使的眷屬們散發出魔力的芬芳,男人揚起眉毛,“原來如此,聖杯降臨在間桐雁夜面前,又被你拿走了麼。”
“别說得那麼難聽,代行者,”間桐髒硯自恃魔力源在手,力量充斥全身的感覺令他的神經末梢微微發麻,傳遞出震顫的感覺,是久違的活着的實感,“是僞裝成奇迹的魔力結晶欺騙了我可憐的兒子,從祈願的天堂堕入地獄,那副可悲的模樣真是叫人……愛不釋手呢。”
确認間桐雁夜持有聖杯的情報後,藤丸立香透過契約對摸魚的神父道:“别把他放跑了。”
“呵呵,”言峰绮禮憑借身體前沖和震腳的力量,一記降龍送給蟲使,他避而不答,反倒是說起另一件事情,“如何?master,剛剛我還聽見你給遠坂扣了一口鍋。”
藤丸立香萬分誠懇道:“我相信遠坂家的當主一定能夠理解什麼叫做緊急避險。”
“魔術師的習性和常人不同,我會替你為此祈禱的。好了,優哉遊哉的時間差不多該結束了。”
說着,男人周身的魔力量提升了一個台階。
上方更加上方的位置,深紅與漆黑交織的魔力編纂出的不詳的虛洞,飽含惡意的泥濘從空洞中淌出,凡是碰到那股魔力的昆蟲隻會發出吱呀的尖叫聲,随後被連皮帶骨地吞噬幹淨。
惡念祝祭A。
源源不斷的泥漿般的黑血自男人的身體上湧出,血在滴落的瞬間會化作油燃燒,讓周圍充滿惡念的魔力。
他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塵,面露笑容道:“間桐家的蟲魔術得到聖杯後竟然如此良才美質,作為燃燒的柴薪再合适不過了。”
“哼,老朽被你小看了啊。”
兩股魔力登時沖天而起,互不相讓地彼此争奪起來。
從某種角度來說,言峰绮禮和間桐髒硯有一部分特質相同,藤丸立香下達了必須獲勝的命令後不再理會在這裡磨洋工的兩人,自己扛起間桐雁夜奔向安全的地方。
蓋提亞Lily腳不着地的漂浮回來,禀告道:“有人入侵了結界外圍,安洛先和歐若博司正在攔截。”
藤丸立香想了想,猜了個人選,“是Rider?”
年幼的從者略微睜大眼睛,随即颔首,“正是。”
他給自己補了個魔放,繼續把間桐雁夜扛出間桐宅的範圍,放置到和Rider主從入侵位置相反的位置。
直到青年重新起身,也不見他發布新的指令,好像不打算和Rider碰面似的,蓋提亞Lily有些不理解,他分明能從契約的另一端感受到澎湃的魔力,那是戰意的體現,可自己卻得不到該有的命令。
藤丸立香面對他時,總有一種可以随時随地看穿他心境的能力,青年正色道:“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參加什麼聖杯戰争,打打殺殺的多不好啊,讓我來。”
隻是,早已經前前後後支使魔術式幹了這麼多活,現在說這個未免有點撇開小孩獨自玩耍的意思。
神父利用魔術回路拆台道:“就讓我來解釋一下吧,聽好了,有意識的魔術,master的意思是,讓你一邊玩去。”
蓋提亞Lily想也不想,把他在魔術回路的權限給禁了。
藤丸立香還以為是魔力的連接不夠穩定,原地喂了半天也不見言峰绮禮回話,于是放棄和神父打嘴仗的想法,轉而和魔術式繼續溝通,“你想啊,要是你出場的話,Alterego這種額外職階不是會讓别人覺得我們是黑幕嗎?所以我想了個辦法。”
猩紅的瞳看向青年,黎明前的天最黑暗,人類上下兩片嘴皮子一碰,就把接下來的對手們安排得明明白白。
藤丸立香伸出兩根手指,位置在自己和蓋提亞Lily之間轉旋了下,“我來當Caster,你來演master。”
具體的實施方法就是,藤丸立香利用萬華之環和靈基之影僞裝成精通召喚術的Caster,蓋提亞Lily則使用魔術迷彩把自己和間桐雁夜隐藏起來,若是有膽大的master摸過來想端掉召主,那到時候就……嘿嘿。
但最重要的問題是——
蓋提亞Lily提出異議:“否決,我等并非人類,無法執行人類的行動。”
“你現學一下,”藤丸立香給他出主意到,“藍本的話,比如我?”
迄今為止,他接觸到最多的人類的确是召主藤丸立香,無數片段從回路中浮起,眼前人的一舉一動都刻錄下來,成為魔術式的資料。
深沉的夜無星也無風,寂靜到讓人坐立難安,呼嘯的車輪将Rider主從載到最初發現魔力異常的地方,濃郁到快要窒息的霧氣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小子,用幾個魔術試試?”大漢牽着缰繩,扭過頭對自己的master提議道。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真是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兆頭。”韋伯·維爾維特小聲嘟囔着,他嘗試着釋放了驅散的魔術,然而那霧氣就像是深不見底的井,轉瞬便把投擲出的魔力吃得一幹二淨。
一擊不成,他不死心,眉頭深深地杵到一起,形成一道溝壑,“怎麼回事?”
一連幾個驅散魔術都失效了,不知何時,Rider直起身,面色凝重地望向霧之深海。
韋伯沒發覺Servant的變化,他被接二連三的魔術失效打擊到了自信心,“可惡,什麼情況!”
就在Rider伸出手準備彈向他額頭的時候,韋伯像是安慰好了自己,一躍而起,挽起袖子惡狠狠地朝濃霧砸了一個鑒定用的魔術。
然後,他對腦海中充滿了亂碼的反饋信息陷入了沉思。
不用master再說什麼,一向爽朗健談的Rider默然,他已意識到面前的霧氣不簡單。
“坐穩咯,小子,接下來是餘出力的時候了。”大漢擺動手裡的缰繩,駕駛着戰車在上空逡巡,神牛撒開蹄子驅動四輪,一路碾壓着雷霆行進。
借着神威車輪的閃電,主從二人看清了迷霧内部的真相。
宛若樹根的不明物體盤亘在街道上,Rider飛低了些,韋伯看清那些後,拼命捂住嘴,生怕洩露一絲動靜。
那哪裡是樹根,完完全全是由不同的人類□□堆疊起來的觸須,紅色的脈絡在觸須的表面蜿蜒,串聯起一個個類似眼睛的物體,不詳的魔力如溪流般緩緩流動。
似乎感受到了入侵的氣息,複數的紅玉般的眼睛在上下左右不規則的挪動,當那些視線凝聚到一起時——
輕巧的一擊。
Rider抽出自己的短劍為master擋下角度極其刁鑽的攻擊,後者猛然從驚訝的漩渦中自拔,随後又被偷襲吓得花容失色,緊抓着Servant的披風不放。
“什麼人?”Rider把短劍橫在面前,沖氤氲的霧提問。
哒、哒。
鞋跟輕盈觸地的動靜惹出韋伯的視線,神威車輪蘊含的雷霆輝光照亮了那人的輪廓,他穿着休閑的大衣,身材如良木般挺拔,幹淨利落的短發下是一雙寶石一般的藍瞳,狀态輕松得像是在旅遊途中遇到了熟人那樣自然又高興。
青年友好地招呼道:“晚上好啊,伊斯坎達爾。”
“你熟人?”韋伯問。
“唔。”大漢撓撓後腦勺,“能使出剛才那一擊的家夥餘應該有印象才對……慢着,要說熟悉,餘确實能感覺到一絲因緣的氣味。那邊的Servant喲,沒錯!餘正是征服王伊斯坎達爾,報上名來吧,勇士!”
“笨蛋笨蛋笨蛋!哪有直接承認自己真名的啊!”
Rider爽快地大笑起來,“要怪就怪餘的名聲威震四海,就算不說也會暴露,小子,你還是早點習慣吧!”
藤丸立香迤迤然朝他們行了個禮,“請先叫我迦勒底的Caster吧。”
見對方不願意報上真名,韋伯氣得一肚子苦水,哪有先暴露自己底牌的那回事啊!
伊斯坎達爾完全不在乎這點,他隻是問:“那麼,餘問你,迦勒底的Caster,這些東西是你的傑作嗎?”
藤丸立香歎了口氣,手一揮,道:“我以為你會問我是不是要打架,一般不都是這個流程嗎?”
這本身就是相互厮殺的聖杯戰争,浪費口舌是性價比極低的事情,但伊斯坎達爾似乎對他非常感興趣,甚至收起了短劍,“好不容易遇到一個不錯的對手,不好好推心置腹一番,打起來也沒滋沒味啊。”
“那是!敵人!”韋伯看上去恨不得要咬Servant一口,好讓他清醒下頭腦了。
“哦!不如這樣,加入餘的陣營,薪酬好商量。”
聽到這破天荒的提議,韋伯快要暈過去了,這個從靈未免太随心所欲了,“Rid……”
豈料,對面的Caster興緻盎然,“那得先款後貨。”
“沒問題,”伊斯坎達爾比劃了個OK的手勢,然後低下頭對master說,“付錢。”
韋伯:“……”
在韋伯崩潰的“沒有沒有沒有一分也沒有”大喊聲裡,藤丸立香對伊斯坎達爾攤開手,“那就沒辦法了。”
立場瞬息萬變是很正常的事情,雷霆和魔力蓄起的一擊轟向同一個方向。
剛才還準備對峙的二人突然聯手,韋伯看得一愣一愣的,他可沒打算和可疑的Caster聯手,到現在為止他還沒見過對方的master呢!
伊斯坎達爾道:“既然來了,就現身吧,否則餘會盡情地恥笑你一番哪!”
一名從靈緩緩自陰影處步出,長期的鍛煉與戰鬥賦予了他完美的體魄,肌肉線條流暢而緊實,充滿了力量感,最引人注目的當屬他手裡的長槍——這無疑表明了他的身份,是Lancer的從靈。
“晚上好啊,迪盧木多。”藤丸立香照例向Lancer也打了個招呼。
Rider主從二人分别露出了不同的神情,韋伯是驚訝,大漢則是沉思。
甫一見面就被道破真名,訝異的表情從迪盧木多的臉上閃過,他定睛看向那名青年,似曾相識的感覺油然而生。
不等他開口詢問,藤丸立香把Assassin的說辭借過來變了變,“命運偶爾會編織一些奇妙的圖案,我們曾經在别的地方見過。”
“原來如此!”
“你在幹什麼,Lancer。”久久不見Servant動手,Lancer的召主率先沉不住氣,聲音經由魔術的擺弄,擴散得到處都是,“現在是你向我證明能力的時機,别讓我失望。”
“聽聲音是一個刻薄的人啊。”伊斯坎達爾掏掏耳朵,他壓根不吃這套,不顧韋伯的瑟縮,也朗聲道,“Lancer的禦主,雖不知道你給Lancer預定的對手是誰,不下場就不是戰士,在暗處指手畫腳的賣弄自己的權威,屬實讓人不齒!”
聽着原本應該屬于自己的從靈放出這種言論,躲在暗處的召主咬緊牙根,腳下的混凝土因無法承受魔力的侵襲,往外織出蛛網的形狀。
藤丸立香沒想到一向敏感多疑的肯尼斯會攜上Servant堂堂登場,不論如何,同時和兩人對戰,不是個好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