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潤等了會兒，沒見蚩雙流有反應，悻悻地從櫃子裡翻出一根包漿發亮的木制癢癢撓，她從睡衣衣領伸到後背，終于給自己撓了個痛快。

看她嘴角上翹，眯起眼一副享受的表情，蚩雙流忍不住問：“...這是什麼？”

對于這個星球，蚩雙流就算不是全知全能，但也很少有什麼事兒能瞞得過他的。

——但沈潤是個例外，短短兩天，她已經三番五次刷新了他的認知。

“癢癢撓啊，這根是老榆木做的，我姥姥傳給我媽，我媽又送給我了，抓癢可舒服了。”沈潤給他示範了一下，十分熱情地送出體驗卡：“蚩哥，你要不要試一下？”

蚩雙流：“...”

他再多一句嘴，就讓蚩氏被人挖出來鞭屍。

看着沈潤這張陽光明媚的快樂傻狗臉，他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礙眼至極，這會兒沈潤的仇恨值僅次于蚩氏那幫人了。

沒有任何理由，他就是想看到這樣春光燦爛的表情從她臉上消失，讓她像其他所有人一樣，遍嘗凄苦哀愁。

侵 犯她，玷 污她，摧毀她，讓她和這人間煉獄一并堕落腐朽。

他極輕地笑了聲，故意用一種很苛刻的目光從頭到尾打量着她，那目光極具侵略性，一寸寸上掠，掠過她破了洞暫時舍不得換新的襪子，襪子裡隐約能窺見她白皙腳背上的蜿蜒血管，掠過她洗的發白褪色的睡衣，睡衣因為多次水洗而變形，能瞧見細膩圓潤的肩頭。

沈潤都給他看的不自在了，有些窘迫地拉了拉被子，卻發現被套也是大學那會兒買的，至少用了四五年，拉鍊都斷了一半。

她表情尴尬：“蚩哥，你看我幹啥？”

看到她終于露出自卑瑟縮的神态，蚩雙流微微勾了下唇角，仿佛閑聊：“你看起來過得不太好。”

他走向她，手上不知何時多出一雙崩得極緊的黑色皮質手套，兩根手指托起她的下巴，語氣溫和：“小可憐，遇到那麼多壞人，你就一點也沒想過報複嗎？”

沈潤愣了下：“為什麼這麼問？”

“你可以把我視為...懲惡揚善的神明。”蚩雙流惡趣味地勾了勾唇角，眼神卻充滿慈悲的憐愛：“有一個機會擺在你面前，你不用付出任何代價，就能懲罰那些傷害過你的人，你會怎麼選？”

沈潤：“...你的意思是，你會幫我？”

“當然，你那麼好，你那麼正直和善良。”蚩雙流見她動搖，語氣越發輕柔，好像教堂裡虔誠的祈禱樂：“讓我來保護你，不好嗎？”

他手指滑動，手掌輕撫她微涼的發絲。

他溫柔地道：“你隻需要做到信任我，依賴我，虔誠熱烈地信仰我，來到我的懷抱吧，我會給你一切你想要的。”

在那之後，等待她的将會是侵略，恐懼和絕望。

他指尖輕輕顫栗了下，壓抑不住的興奮洩出些許。

沈潤默了下，幽幽道：“...可是你連幫我抓個癢都不樂意，你這話很沒有說服力啊，蚩哥。”

蚩雙流：“...”

她想了想，又反駁道：“而且我也不是老遇到壞人，我也遇到過很多好人啊。”

她不等蚩雙流說話，張口就舉了幾個例子：“我小學六年級那會兒，有一次回家晚了，學校看大門的老大爺主動要送我回家，他人特别好，一直誇我長得漂亮，皮膚白，還伸手要摟我親我，不過我那時候不愛被人碰，輕輕推了他一下，他直接滾下樓梯了，聽說肋骨都斷了三根兒，我後來去探望他的時候，他吓得扔下輪椅掉頭就跑，也沒跑來找我要賠償，這難道不是好人？”

蚩雙流：“...”

“我大學那會兒加了散打社，正愁沒有陪練呢，有幾個外校的跑來說要‘讓我見識見識他們的厲害’，然後幾個人鼻青臉腫的回家了，也沒收陪練費，打到最後咣咣磕頭讓我少打幾拳。”

蚩雙流：“...”

她掰着手指頭數數：“我剛來打工那會兒，有個熱心大娘要幫我領路，她還叫了倆兒子開面包車接我，我一不留神，拉車門的時候把整個車門拽下來了，大娘也沒叫我賠錢，帶着倆兒子跳上車就走了。”

她最後做總結陳詞：“我覺得，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啊，蚩哥，你還是要相信人間自有真情在的。”

蚩雙流：“...”

有沒有一種可能，不是世界上好人多，是沒人打得過你所以被迫當好人？

沈潤給他灌完一桶心靈雞湯，又把話題扯回他身上，一臉正色：“蚩哥，你是不是在搞什麼宗教活動？我跟你說，沒有政府審批的宗教活動是違法的，屬于邪 教活動，而且這世界上沒有神仙的，那是封建迷信。”

難怪陸董專門請人照顧他呢，這腦子果然不太正常，居然幻想自己是神仙。

接下來，她看到蚩雙流用她此生見過的最複雜的目光足足凝視了她長達一分鐘的時間。

他無聲地擡了擡手，沈潤就覺得整個人騰飛起來，直接被他扔出了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