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另一道紫薯山藥糕,盤上的芙蓉花糕小巧玲珑,紫白相間,糕體的粉很細,沒有任何未被打碎的小塊。
沈婵娟先嘗的是紫薯山藥糕,入口的花糕質地柔和,輕輕一抿就化在口中。紫薯的清甜和山藥的綿軟完美地結合在一起,細砂糖也選擇得很好,既能夠激發紫薯天然的甜味,又不會喧賓奪主,使人吃得膩味。
紫薯山藥糕的做法很簡單,隻要将紫薯、山藥蒸熟打碎,放入砂糖後便可以壓入模具中成型。
但評價廚師功力的高低,卻不能僅憑菜式難度的高低,而更要體會廚師傾注的細節和對于味道的把控。
這道紫薯山藥糕,糕體之細膩令人咂舌,紫薯纖維多,單靠機器和手打很難打得細膩,必須過篩後才有這種口感。劉語凡在廚房時間不長,但已篩得很完美,這份耐心和娴熟,沈婵娟很欣賞。
再說味道,這道糕點用了紫薯和山藥,二者都很少用于糕點的制作,但劉語凡運用得很好,紫薯和山藥味道質樸,但并不俗氣,讓沈婵娟想起天高地闊白雲遠,想起土地和高原。
至于糖分,甜點的糖度一直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的難題,但這道山藥糕卻甜得恰到好處,少一分則寡,多一分則膩,和諧又渾然天成。
沈婵娟笑了笑:“很好。”
劉語凡的眼睛亮亮的,帶着少年特有的驕傲和銳氣:“謝謝師傅!”
“這道菜你做了多久?”
“從小做到大!”劉語凡看了眼沈婵娟,不好意思道,“我小時候跟着爺爺學廚,鍋太重了,我不願意學,我爺爺就拿這個來哄我,他做得比我還要好。”
沈婵娟笑着點點頭,又去嘗那道雪綿豆沙。
表層的“雪衣”打得很松軟,但卻沒有雲一樣的口感,豆沙甜味調和得不錯,但又不如紫薯山藥糕那般自然。好吃自然是好吃的,隻是不如樸素的紫薯山藥糕驚豔。而且,從奶白的白皮也能看出,劉語凡對火候的把控還稍顯青澀。
不過沈婵娟也能猜到劉語凡為什麼會做這道雪綿豆沙,在師傅面前炫技嘛,她懂的,誰還沒年輕過。
沈婵娟仍然笑眯眯的:“雪綿豆沙也不錯。”
劉語凡不傻,自然能聽出來沈婵娟對于兩道菜憑評價的差别,但卻不明白為什麼。
在她自己看來,紫薯山藥糕雖然好,可是制作很簡單,味道也隻能說不錯。但雪綿豆沙有難度,有層次,完成得也還可以。
劉語凡有點不服,但又想起來面前不是能和自己大吵八百回合的爺爺,又悻悻地閉了嘴。
沈婵娟一看劉語凡的神色,就知道她有話想說,至于想說什麼,倒也不難猜。
沈婵娟笑着搖了搖頭,卻什麼也沒說,隻是對着劉語凡道:“天色不早了,明日做晚餐,你下午來便好。”
劉語凡本來期待着沈婵娟再說些什麼,卻沒想她隻是輕飄飄地揭過了。
她不無失望地點點頭:“那我先走了。”
臨走前,沈婵娟拉住劉語凡,對她耳語了幾句。
聞言,劉語凡雙眼放光,激動地點點頭,與司殷也道過别後,才背了包離開。
沈婵娟抿着嘴笑了笑,司殷站在她面前,擋住了她看向劉語凡的視線。
司殷垂下眼睛看她:“今日還要備甜品嗎?”
沈婵娟回過神點點頭,洗淨手進了後廚。明日定好的輪換甜點量很大,需要提前烤制。
她先将雞蛋隔水加熱後備用,再将牛奶、黃油、細砂糖等下鍋煮沸,倒入篩好的低筋面粉後迅速翻拌成團。
沈婵娟的速度很快,面團初具光澤後,就倒入蛋液攪拌成适宜的糊狀。
司殷在烤盤表面抹上一層薄薄的黃油,沈婵娟趁熱将面糊擠成長條狀,表皮上有裱花嘴帶出的漂亮的棱條。而後在泡芙表皮灑一點水,防止烤制的過程中開裂。篩上一層糖粉後,送入烤箱烘烤。
等待的時間裡,沈婵娟又開始做卡仕達醬,卡仕達的用量很大,打發也更簡單,司殷也跟着打發了一盆。
見沈婵娟用手抹了一點卡仕達醬試味道,司殷也學着她,用手指嘗了嘗。
香草味的,甜甜的。
司殷笑了笑,他想,人類說的果然不錯,甜食的确是讓人愉悅的食品。
沈婵娟用餘光看到他的樣子,也勾了勾嘴角。
把煮好的卡仕達醬隔冰水降溫後,放入冰箱冷藏備用。
兩個人都閑下來,滿室飄着黃油和砂糖的香味,烤箱發出輕微的烘烤聲。
司殷向沈婵娟展示指尖的香草卡仕達醬:“很好吃。”
沈婵娟頗有些得意地叉着腰:“當然,我做的嘛。”
見司殷眼裡的紫色深了些,沈婵娟指着自己的眼睛:“你的眼睛……很奇特。看上去明明和我們一樣,但有的時候又會有一點紫色。”
司殷挑了挑眉:“是嗎?我沒有注意。”
沈婵娟點點頭:“你笑起來的時候,紫色好像就會更明顯一點。”
司殷湊近她半步,心情頗好地笑起來:“這樣嗎?”
他放大的臉出現在沈婵娟面前,眉若刀裁,目含秋波。
如果說人的眼睛是一片湖泊,那司殷的這片湖,每一處粼粼的波光,都是沈婵娟。
沈婵娟的耳朵有點燙,他們的距離不算近,但熱度卻莫名地擴散開來。
面前司殷的眼睛微微彎起,沈婵娟這才想起,還沒有回他的話。
“就是這樣。紫色的眼睛,很漂亮。”
“漂亮嗎?”他的語調輕而慢,每一個字都流連在他的唇間,仿佛旖旎的調情。
沈婵娟直視着他的眼睛,裡面的暗紫色越發濃郁。
“那沈老闆喜歡嗎?”司殷的聲音輕飄飄的,像以聲音魅惑人類的妖精。
沈婵娟呆滞了一秒,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面前的司殷笑起來,越發顯得眉目如畫:“多謝沈老闆擡愛。”
沈婵娟回過神,耳朵越發燙了,垂下眼退開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