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卿被戳的腰窩發麻,人也有些手足無措。
以往聖上在他面前,總冷着一張臉,鋒利的眉眼微微下壓,透出股不怒自威的氣勢,讓人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杜若卿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李承乾。
原來貴為至高無上的天子,也有敏感,不安,又自卑的一面。
杜若卿恍然意識到,年紀輕輕就權勢滔天的承乾帝,能遊刃有餘的治理天下,但面對感情,也不過是白紙一張。
或許,他們可以試着換種相處方式。
杜若卿不是蠢人,相反有顆七巧玲珑心。
他們之間壞就壞在,李承乾用權利的尖刺包裹住自己,不肯也不敢吐露心聲,而杜若卿被尖刺紮怕了,沒有勇氣再去探究李承乾對他到底是真心還是玩弄?
“卿卿,為什麼不說話?是不是朕真實的模樣,讓你失望了?”剛才還在鬧騰的人,見杜若卿沉默不語,瞬間收斂起脾氣,神色緊張的詢問道。
聞言,杜若卿微微搖頭。
沒有失望,反倒覺得日漸疏遠的距離拉近一些。
自從左相倒台,他受罰入冷宮,杜若卿便心知,他與李承乾已是雲泥之别。
一個貴為真龍天子,另一個卻背負着亂臣之子的罵名。
患難與共時滋生的懵懂情誼,在聖上日複一日的冷待折辱中,逐漸消磨殆盡。
他們就像兩顆遙遠的星星,都在負重前行,軌迹有了短暫的相互後,再次背道而馳,越走越遠。
“搖頭是什麼意思?沒有失望?還是更不喜歡朕了?卿卿,不要打啞謎,朕要你說話。”
忍辱負重十二載,一朝撥亂反正,可見李承乾是個極有耐心的人。
可他在面對杜若卿時,總沉不住氣,一時得不到回應,便要胡思亂想。
不論李承乾再怎麼狡辯,杜若卿都覺得“喜怒無常”,“動辄打罵”這兩個詞真沒形容錯。
畢竟現在他的腳心上,還留有聖上胡作非為的罪證。
但若李承乾願意改,杜若卿又覺得,似乎沒必要非揪着過去的事争論個對錯出來。
“沒有失望。”抿了抿唇後,杜若卿心軟的改了口:“聖上,剛才……是罪臣把話說重了。”
話音落下,李承乾先是怔了怔,随即紅了眼眶。
他狼狽的偏過頭去,很委屈的“嗯”了一聲,緊接着長臂一攬,用力把杜若卿摟進懷裡,不讓懷中人看到他眼底閃爍的淚光,以保全聖上的顔面。
李承乾也不知道自己在矯情個什麼勁?
雖然當着杜若卿的面嘴硬的厲害,但李承乾自己心裡清楚,年輕時的他打罵過君後是不折不扣的事實。
床笫間,雙方都心甘情願,那才叫情趣。
可卿卿卻是在委曲求全,迫于他的淫威,不得不脫掉靴襪,褪去衣衫,因為些莫須有的罪名承受堪稱下流的懲罰……
李承乾自認為的閨房之樂,在杜若卿看來,是屈辱又難堪的。
卿卿脾性軟,才說成是打罵,若性子尖銳一點,就該指着鼻子罵他是個敗類,昏君。
至于喜怒無常,更沒有冤枉了他。
動不動就掀桌子,甩臉色,一言不合就讓人跪着反省,他總妄圖通過傷害對方的方式,試探杜若卿到底還在不在乎他?殊不知長此以往下去,隻會把人越推越遠。
現在回頭想想,隻覺年輕時的自己幼稚的可笑。
真正該反省的分明是他才對。
“卿卿,過去的事……朕的過錯更大,朕以後會控制脾氣,也不會再罔顧你的意願肆意妄為。”李承乾聲音苦澀,痛定思痛:“朕會改,朕真的會改,卿卿,你信朕。”
聖上抱他抱得太緊,杜若卿想回話都難,隻能略微點點頭。
待李承乾的情緒穩定下來,收攏的臂彎略微松懈些,杜若卿才瞅準機會緩緩開口道:“聖上,罪臣現在可否說第二章?”
“當然,你說,朕答應,朕都答應。”李承乾輕蹭懷中人的鬓角,完全舍不得撒開手。
他下面要說的,聖上真會答應嗎?杜若卿并不确定。
用力閉了閉眼,腦海中回憶起床笫間受到的苦楚,杜若卿的臉色白了白,藏在袖袍中的手指絞緊,咬牙開了口:“聖上以後……不能再強迫罪臣侍寝。”
聞言,李承乾的身體驟然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