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威司與勃殊對視,眼看着對方在自己面前左右擺動身體,想從簡單的對話中尋找一點關于淩錦的事情。
可他确實不知道關于淩錦的額外事情。
隻當他是遠征中的過客。
在戰争中最忌諱的就是和陌生人産生不必要的情感。
每個人的命運在對話的下一刻就已經定格在了戰火中。尤其是重情感的人,他們會記住擦肩而過的三兩句調侃,或對施舍營養劑時孩童稚嫩的臉心生憐憫。
最後眼看着生命的逝去,同時殘忍得将自己的靈魂也留在了回憶裡。
但他們救不了所有人。
他們隻能用盡全力制止戰争。
“聖母心泛濫不是好事,他哪怕是出手幫助了你,也不能真正交付信任。”
“先把人帶出來吧。”
話音未落,諾威司眼前一黑,身形不穩,下意識伸手扶住勃殊的手臂。
勃殊幾乎是瞬間反應,伸長手把自己當成移動人形拐杖,攙扶着依舊虛弱的Omega。
諾威司緊緊握着勃殊,臉是不健康的顔色,但他卻依舊強撐着行走,雖然休息了一些時間,但身體各方面還沒有恢複到最佳,勃殊長吸一口氣,又緩慢吐了出來,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你确定你還要強撐嗎?諾威司。”
勃殊鮮少叫諾威司的名字,說話的語氣帶着明顯的憤怒,但他又不能朝諾威司撒氣。
最後對着凱肆翻了個高難度白眼,空出的手攬過對方因病而消瘦的肩膀,擰着鼻子忽視凱肆幾次伸出的手。
動作沒有暧昧,隻有怨念。
諾威司略帶心虛地側過頭,隻留給對方掐痕未消的脖頸。他的身上沒穿外套,紐扣睡衣的領口處清晰可見被繃帶包裹的軀體。
傷,傷,還是傷。
勃殊從頭到腳用視線掃描了諾威司,最後一副恨鐵不成鋼地咬牙切齒脫下了自己的外套,直接塞進了諾威司的懷裡。
站在一旁的凱肆眼看着勃殊仰身露出一顆頭,在諾威司看不見的地方瘋狂嘲諷,白眼攻擊堪比台擊炮——不留情啊!
無奈,他默不作聲地大胯一步站在諾威司身旁,幫人穿好衣服,伸手很自然就環上了他的腰。
兩個人就這麼一左一右,像架罪犯一樣領着人走。
諾威司默默歎氣,這兩個人真是碰面就掐架。
三個人并排走在走廊裡,紅底黃花的歐式地毯被凱肆和勃殊硬生生踏出小隊正步的既視感,中間還夾着一個“人質”。
“夠了。”
諾威司突然覺得疲憊的身體也不用攙扶了,光看這倆人沒有硝煙的戰争就夠了。
這時候可以裝個好人。
勃殊忍不住又盯着凱肆看,眼睛冒火。
他真的很讨厭凱肆,各個方面都很讨厭。
也不管什麼職位什麼家族,照樣七個不服八個憤,四面八方拖馬賽回旋的讨厭。
但沒辦法,諾威司很愛凱肆。
“我沒事了,趕緊走吧。”
諾威司快步向前走了一小會,很快找回了身體控制權,他小心地左右活動脖頸,身體的酸脹感怎麼也沒有消散,不過還好肚子裡的崽沒事。
“你真的相信淩錦嗎?”
凱肆的話從身後突兀且輕得飄了過來,諾威司差點沒有聽清他說的話。
三人剛好走到了長廊盡頭,正前方是通往大廳的小門,右側是電梯,不同的權限通往不同的門,刷個人端即可使用。
諾威司站在原地,臉上沒什麼表情,剛才的小插曲緩和了原本緊張的氛圍。
“信,或者不信,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能不能為己所用。
他其實早就有在調查淩錦,那些所謂的材料并不能印證一個百年人生。
宇宙進化了上億年,基因進化使人的壽命得到延長。
也使得人在漫長的歲月時間裡,不斷尋找成為人的方向。
倉庫在星艦的最底層,諾威司帶着勃殊和凱肆刷個人端順利到達。
電梯門一開,入目漆黑,看守的人都被叫去檢查了,還好心為星艦省電關閉了照明。
三人不約而同打開了個人端的手電模式,最底層不隻有倉庫,還有總配電室和控制室,有專門的技術人員看管。
倉庫離電梯很近,諾威司找到了倉庫門口的電子鎖,他筆直站在門前,電子鎖自動掃描他的瞳孔信息。
倉庫門“叮”的一聲打開了,開門的瞬間幾人就看到了淩錦怨念的臉。
“可算是想起來大明銀河畔還有一個我了?”淩錦的臉沾染了灰塵,身上的白襯衫明顯印着幾個機油印的指紋,看起來不像無緣無故被鎖起來的樣子,說話的聲音很大,夾槍帶炮的。
說話的間隙,他低頭又用衣服擦幹淨手上的髒污,整個人灰頭土臉略顯狼狽,勃殊看着眼前矮一頭的Omega和他隆起的腹部吓了一跳。
一個兩個的,身上揣個孩子也不知道照顧自己。
來之前也沒人跟他說淩錦懷孕了啊!
而且資料上也沒有記錄!
個人端鍊接聯盟中央的世界網,實時更新記錄人類的行動,身體狀況各方面信息,但這類信息非權限和特殊情況不對外開放。
勃殊現在處于退休階段,原本應該留在聯盟工作,但他并不願意委身束縛,便做了自認為特别自由的“流氓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