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媽媽帶他來周爺爺家,被他拿吸煙的水煙筒打了一頓,回去就老實了。而周爺爺的威名也在這一片小朋友們之間傳開,每次見到都自動變乖。
她順勢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樣,周爺爺點了點她的額頭。
就這丫頭從小膽大的性格,還會怕他?
和她說笑完,周爺爺鏡片裡終于出現祝嶼白的身影。
“這位是?”他看向楚忘殊。
“我朋友。”楚忘殊介紹。
祝嶼白走上前,彎腰向周爺爺問好,“周爺爺好,我叫祝嶼白,是小殊的朋友,這次冒昧登門,多有叨擾,還望周爺爺不要怪罪。”
他話說得落落大方,又不失尊重,态度謙和,周爺爺點了點頭,“既然是小殊的朋友,就不算叨擾,進來吧。”
他看一眼楚忘殊,又看看祝嶼白,意有所指地補了句,“你是小殊第一個帶回來的同學。”
幾人進了屋,楚忘殊輕車熟路地接了杯水,還不忘問祝嶼白要不要。
“周奶奶呢?”坐下後,她問周爺爺。
“在房間曬太陽。”周爺爺抿了一口茶,聲音有些疲憊。
“周奶奶最近怎麼樣?”
周爺爺歎了口氣,“還是和之前一樣,時好時壞。”
周奶奶前兩年得了阿茲海默症。
她意識不清時,除了會忘記人,還會認錯人。
特别是把人認成她的外孫,也就是那個被周爺爺一水煙筒打得“改邪歸正”的搗蛋鬼。
幾人正說話間,周奶奶慢慢走出房間,來到客廳。
她一襲淺綠色的青衫,典雅十足,頭發泛白,但盤得整整齊齊,半點看不出生病的樣子。
“小殊回來了?”她笑着問她。
看來現在還是清醒的時候。
楚忘殊連忙站起來,跑到周奶奶身邊,挽着她的胳膊,将她拉到沙發上坐下,親呢靠着她,“我剛到。”
“你看你是不是沒好好吃飯,小臉都瘦了一圈。”周奶奶摸摸她的臉,心疼地看着她。
大概在長輩的眼裡,離家太久的孩子總是過着吃不飽、穿不暖的苦日子。
“我有好好吃飯,你看我臉都圓了一圈。”她扯着自己的臉,試圖讓周奶奶相信她真的吃胖了。
“你這丫頭,不會疼嗎?”周奶奶嗔怪地說她一句,趕緊讓她把手松開。
閑聊完,周奶奶忽然朝周爺爺開口,“看我們隻顧着和小殊說話,都忘了她還餓着。”
說着就要起身去菜市場買菜。
“奶奶,您陪我說說話呗,菜麻煩孫阿姨去買,您不用親自跑一趟。”她擔心周奶奶的身體能否出門,忙找由頭想勸她留下。
周爺爺的兒女們工作忙,沒法經常回家,于是給他們請了個做飯阿姨——孫阿姨,平時的飯菜都是孫阿姨一手操辦的。
“孫阿姨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還是我親自去。”周奶奶堅持。
楚忘殊忙着詢問周爺爺,周奶奶可以嗎?
他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讓她不要擔心,在家坐着等他們回來。
周奶奶清醒的時候精力還足夠,而且有他在身邊,不會出什麼事。
說完換好鞋,和周奶奶牽着手出了門。
卡塔一聲,門鎖落下。
屋内瞬間隻剩下楚忘殊和祝嶼白。
剛打開的電視機播着一部狗血倫理劇,劇情惱火地讓人血壓飙升,聲音吵得人腦仁疼。
從茶幾上摸到遙控,楚忘殊按下關機鍵,将電視關上。
屋内寂靜下來。
一聲輕笑忽然在屋内響起。
“你笑什麼?”楚忘殊轉頭,問笑聲的制造者。
祝嶼白:“你看過霸總小說嗎?”
他提起個與此刻牛頭不對馬嘴的話題。
楚忘殊:“?”
難不成你看過?
”剛剛周爺爺,說我是你第一個帶回來的同學。”他好像陷入不久前的回憶,有些好笑地說。
楚忘殊:“……你還真是閱讀廣泛。但——我要糾正一點,我這不叫‘帶’,叫‘收留’,是你沒地方去,我好心收留你,不然你就要露宿街頭了好嘛。”
她靠回沙發上,兩眼望天,懶洋洋地說:“再說那是管家對主角說的話。”她聳肩,指着自己,“而我,像主角嗎?不像。我隻是海洋裡的一滴水。哦不,可能還隻是個小水坑裡的。”
祝嶼白沒了剛開始的玩笑意味,語氣變得鄭重,他看向她:“楚忘殊,你聽過‘雙星塵埃’嗎?”
“那是什麼?”楚忘殊搖頭,滿臉茫然,被他忽然蹦出的天文名詞勾起興趣,追問道。
“雙星塵埃是指,在廣袤星雲中,兩粒電子相互纏繞,彼此的引力場裡永遠都是最明亮的星軌。”
楚忘殊晃着頭,雙手交叉:“聽不懂,請說人話。”
中間隔着茶幾,她隔空和他對望,聽見他輕聲說:
“通俗理解,就像兩粒沙子被風吹到了銀河裡,明明小到看不見,卻在彼此的眼中變成了會發光的星球。所謂的渺小指什麼,所謂的偉大又指什麼?”
“你總說你不是主角,但或許在别人眼裡,你就是他存在的意義。”
說完,楚忘殊沒有說話,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麼。
沉默半天後,她忽然問他,“真的有這個現象嗎?”
“我編的。”
楚忘殊:“……”
浪費我感情。
祝嶼白目光灼灼,“但我想表達的意思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