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醫院,外面已經暗了下來。
街邊路燈大亮,代替星星點綴在夜幕中。
趙奶奶那句話一直回蕩在楚忘殊腦海裡,她若有所思。
珍惜眼前人嗎?
可是眼前人在哪裡?
“想什麼呢?”正想着,祝嶼白的臉忽然湊近,強勢地闖入她的視線裡。
“……沒什麼。”她愣了一秒,随後生硬地扯開話題,“我們作業好像還沒完成。”
上午都去準備滑翔傘了,誰知出了一點意外,下午的計劃也隻好擱淺。
她目光躲閃,明顯不對勁,但祝嶼白沒追問,很配合地順着她的話題開口,“明天下午再繼續。”
“今晚不行,你沒聽醫生說嗎?今晚要好好休息。”祝嶼□□準預判楚忘殊想說什麼,在她前一秒搶先道。
楚忘殊:“……”
想說的話就這麼堵在喉嚨裡,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好難受。
兩人走到地下停車場,上了車,祝嶼白忽然開口問:“你原本的計劃是什麼?”
他掙紮了好久,還是沒忍住問出口。
他太想多了解她一點了,哪怕隻是一點點。
聞言,楚忘殊側目看向他。
停車場燈光沒有昏暗,從她的角度,隻能看到他的臉半明半暗,鼻梁高挺,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分界線,擋住光線,投下一片陰影,襯得他輪廓更好看。
“你真想知道?”
“一點點。”祝嶼白目光專注地開車,好像毫不在意,隻是不經意間偷瞥的視線暴露了他真實的目的。
楚忘殊輕笑一聲,咬文嚼字重複道:“一點點嗎?那我就不說了。”
“如果我很好奇呢?”
“很好奇的話,我送你一句話——”她故意停頓了下,吊足了他胃口,才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祝嶼白聽完,意識到自己被耍了,不過他沒有絲毫被戲弄的不耐,反而笑了笑,“看不出來你還挺記仇。”
原封不動地用他之前給她的話來回敬他。
“多謝誇獎,禮尚往來。”楚忘殊皮笑肉不笑,開玩笑道。
車窗外漸漸飄起細雨,滴滴答答打在車窗上。
楚忘殊一上車就困的毛病又上來了,說完沒一會兒就靠着座椅上阖眼。
前方路口紅燈亮起,車子停下來。
趁着這個空檔,祝嶼白偏過頭,看了一眼睡得很沉的楚忘殊。
她頭斜歪着,看起來睡得很不舒服。
祝嶼白伸手,輕輕托起她的頭,想幫她調整下姿勢,不料他手剛伸到旁邊,她的頭一歪,左臉正好落在他掌心裡。
掌心處細膩的觸感,像一支羽毛在他心裡反複刷,讓他心跳漏了一拍。
怔愣了一秒,他才開始動作,讓她頭靠着椅背,好好睡覺。
一切做完,他收回了手,掌心處殘留的觸感仍沒有消散,他不自覺地蜷縮了下。
目光收回之際,楚忘殊手背上輸液處貼着的固定貼又将他的視線吸引住。
她的手很白,手背上青紫色的血管格外明顯。
此刻被白色的固定貼纏着,顯得莫名可憐。
祝嶼白眉頭一皺,心裡很懊惱。
如果沒有他,她根本就不會受傷。
他輕輕摸了下固定貼,似乎想要以這樣的方式來減輕她的痛苦。
綠燈亮起,他收回視線,專心開車。
車窗外的雨大了起來,不斷線的雨水漸漸模糊視野,祝嶼白打開雨刮器,左右搖擺着沖刷積水。
耳邊是楚忘殊清淺的呼吸聲。
祝嶼白很不喜歡下雨天,但此刻卻忽然覺得很滿足。
好像,隻要在她身邊,無論什麼天氣他都能忍受。
唯一忍受不了的,隻是沒有她。
楚忘殊一路上睡得很香,等她睡醒,車子剛好到達。
她左右看看,發現并不是學校。
“怎麼沒回學校?”楚忘殊剛睡醒,聲音有些黏糊,好在腦袋反應過來,這裡不是學校,而是她家。
“在家裡應該能更好地休息。”
楚忘殊不明所以地看他一眼,随後反應過來。
下一秒,又覺得他太過小題大做。
不過她沒反駁,遵循他的意思下了車。
祝嶼白跟着她下車,站在原地等她進屋。
感受到身後他的注視,沒走幾步的楚忘殊忽然折返,“祝嶼白。”
祝嶼白沒動,安靜地聽着。
她繼續道:“我說真的,今天我玩得很開心,你不需要把我上午的意外歸咎在你身上,更不用為此自責。玩這些東西本就有風險,我很清楚,隻能說我這一次運氣不太好,但不是你的錯。”
“相反,我很想謝謝你,因為你,我今天很開心。”
祝嶼白沉默着,久久無言,隻是看着楚忘殊的眼神有些動容。
說不内疚是假的,他一上午都在思考,如果他考慮得周全一些,是不是就不會讓她受傷。
“楚忘殊,你能安慰一下我嗎?”祝嶼白往前走,靠近楚忘殊。
楚忘殊有些懵,“我剛才不是正在安慰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