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面前的門被粗暴地一腳踹開，驚醒了屋内還在沉睡的人。

蘇钰這才察覺自己是窩在沈岫懷中睡着的，沈岫的一張俊臉就趴在自己的肩頭，比起平日裡那副桀骜不馴的樣子乖巧不少，雖說他臉上亂七八糟的胭脂還未完全擦去，卻難掩其色，穿着這身女裝倒也不違和。

溫熱的氣息吐在耳邊，讓蘇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真是煩心。

怪不得一整夜她都睡得極為難受，身體動彈不得，像是被鬼上床了般，又是夢見前世種種，還當是自己被綁了推去那斷頭台。

此時沈岫仍在夢鄉之中，他還不知稍後要發生什麼，昨日夜裡他見蘇钰特地選了個離他最遠的角落，雙手抱膝坐在那睡覺。

見她腦袋沒有支撐左右搖擺不甚安定，沈岫不多加思考就起身挪到了蘇钰身邊，将她的腦袋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好讓她輕松些。

隻是想要她睡得安穩點，沈岫在心中原是這樣告誡自己，直到蘇钰的手摸到了他的腰際，然後一把将他抱住，将自己的一張小臉貼到了他胸前。

沈岫被這舉動驚到了，他以為是蘇钰醒來了，低頭看去是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她還睡得香甜，胸膛之中的心怦怦直跳，卻還要擔心自己心跳太響會不會吵醒她。

沈岫的動作僵在那好一會兒，終是想起孤男寡女，此等行徑不對，更何況蘇钰還未曾答應自己的求娶，于是伸手就要将她拉開，沒想那雙手是越纏越緊，半分想松開的意思也沒有，争執不下隻好順了她的意。

沈岫順勢将蘇钰攔在懷裡對她道：“這是你自己纏上來的，明早醒了可不能怪我。”

說完自己都笑了，對一個睡夢中的人有什麼好說的。

後半夜蘇钰睡得并不安分，以至于還吵醒了沈岫幾次，看着懷中少女瑟瑟發抖的樣子，他的心軟了一大片。一開始他隻當是做了場噩夢，可後續是自己的衣襟被越抓越緊。

“爹娘……我不想死，救救我……”

少女的夢呓一分不差地入了他的耳。

“蘇钰你怎麼了？”沈岫想擺正她的臉，摸過去卻沾滿了水漬，他以為這是蘇钰夢魇了流的汗。

又是一滴落在了沈岫的手背上。

他終于意識到，這是蘇钰的眼淚，此刻她淚眼婆娑，被方才的一陣撥弄已經悠悠轉醒，看向面前之人。

“沈岫……”

兩眼一黑随即又是昏睡過去，任憑沈岫如何叫喚都沒了動作。

沈岫唯恐她是發燒了，現下發燒沒大夫沒藥物，可是會人命的，一手摸上了她的額頭，好在上手是一片冰涼，這才讓他放下心來，又是将懷中的少女摟緊，将自己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不知是什麼樣的夢能把人吓成這樣，難不成是之前帶她去的人市，沈岫默默地将所有的罪攬在自己的身上，可是心底又覺得有些不對勁，蘇钰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他明裡暗裡查過多次，依舊沒什麼眉目，蘇钰始終是丞相府大小姐，沒換過人，更沒被人附過身。

……

蘇钰掙紮了半天還沒能将熟睡中的沈岫鬧醒，伸手就掐上了他的手臂。

讓你睡！

一陣刺痛席卷沈岫全身，睜眼就看見懷中的少女正怒目圓睜地瞪着自己。

“醒了就快松開。”

沈岫隻好松了手，指着昨夜被蘇钰扯得皺巴巴的衣襟質問：“蘇小姐說話就是讓人寒心，昨夜抱着我又哭又鬧，醒來就翻臉不認人了。”

盯着那處蘇钰思索良久，好像昨夜她确實醒了一次看見沈岫一臉愁容，不過氣勢上不能低。

“還不是你非要湊到我身邊，明明我都選這麼遠的角落了。”

沈岫還未見過有人在他面前黑白颠倒，剛想反駁就見門外走來一獨眼老頭，提着飯籃子。

“老瞎子你今天怎麼來晚了，我看看吃些什麼？”

老瞎子掀開蓋在上頭的布拿出幾個大白饅頭和一大碗粥遞給了面前兩個山賊。

“給這些是你們的，剩下的……”老瞎子用僅存的一隻眼看着屋内的人，意味不明地笑着，幹裂的皮膚如同樹皮般，“就是你們的。”

蘇钰探頭看去，又立刻縮了回去。籃子内僅存一罐子粥，與其說是粥不如說是水，為數不多的幾粒米全撈去了山賊碗中。

“怎麼，嫌棄？有的吃就不錯了，老瞎子東西放那走，愛吃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