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禮堂是靜和縣主創辦的女子學堂,初建時她也投了些錢。
在這裡,所有渴望讀書的女子都可以學習。
靜和縣主自小便與長安貴女不同,旁人在談論衣服裁剪款式、發型發飾、珠钗步搖的時候,她已經外出遊曆山川,到過南嶺,去過西域,見過大漠的蒼涼,見過江南的富庶。
明帝為皇子的時候,并不是先帝最看中的,平陽長公主身為先帝最受寵的女兒,暗地裡幫了他不少忙,扶持他登上皇位,所以明帝對于平陽長公主的獨女靜和縣主,多了幾分寬容和優待。
起初靜和縣主要開辦明禮堂時,受到了多方阻止,連帶他父親禮部尚書都被禦史台參了個治家不嚴。
後來靜和縣主上朝博弈,與衆大臣激烈舌戰,明帝被她說服,便準了她的請求。
靜和縣主雙十年華,尚未成婚,在長安貴女中,獨樹一幟。
隻因她辦理明禮堂頗見成效,得明帝特賜,可不受約束,婚嫁自由。
江容曾問過靜和,“長安男子萬萬千,就沒一個能入得了眼?”
靜和回答的很潇灑,“長安錦繡堆裡的郎君,才學不足,纨绔有餘,雖萬千人,無我心之所向,亦若無矣。”
“……”
聽說左相府相看一事,靜和縣主止不住的笑意,“濯雪,你有沒有想過,喜歡怎樣的郎君?”
江容黑眸沉着,沉思片刻,“我肯定喜歡俊朗郎君,宸甯之貌,性格溫和,頗有才學,最最最重要的是要善良正直。”
最後這一條,就是為了将蕭顯卡出去。
善良正直。
與蕭顯毫不搭邊。
但是江容沒由頭想起,前世長甯三十二年,她嫁入裕王府的第一年。
春五月,一人衣着褴褛不識字,跪在裕王府門前,以為三個字是大理寺,手捧一封血書,所言字字泣血。
此人姓褚,家中行二,有一兄一妹。
父親早年被征調勞役修建洛陽行宮,不幸被巨木所傷,不治身亡,母親拉扯三人長大,教得兄妹識文斷字。
隻他不愛學習,未識得字。
褚家小娘子今年方才及笄,沒等媒人登門,就被當地豪族周家七郎君看上,派人上門想要納她為妾。
褚家自是不允,雖家貧,但也是良籍出身,斷不會與人做妾。
吃了閉門羹,周七郎顔面挂不住,起了壞心思,趁着褚小娘子出門,将其擄走,強占其清白。
事後構陷褚娘子蓄意勾引,當地縣官知曉周家勢大,便胡亂判了案子,以強/奸罪判罰褚娘子脊杖二十,徒刑兩年,另外對于陳家所述,犯案過程中撕毀的錦袍一件,要照價賠償一百貫。
當時褚小娘子不知已有身孕,脊杖二十後,流血不止,不久不治身亡。
褚母氣不過上門,和褚家大郎一起去周家讨公道,言語争辯後,褚母被周七郎一刀捅在胸前,血湧如注,當場身亡。
褚大郎去州府告官,反被污蔑殺母謀财,犯十惡罪,被判斬監候,隻待大理寺複核,便要斬首。
他不識字,血書是他割血求同鄉幫忙寫的,因擔心途中被劫,一直貼身藏着。
蕭顯出門時,裕王府外圍了一大群人。
褚二見有人出來越發賣力喊冤,圍觀者都瞧出了問題,好心的人上前提醒,“這裡不是大理寺,你找錯地方了。”
他一愣,布滿苦難的眸子望向站在石階上的蕭顯,他磕了三個響頭,像是在對命運做最後的掙紮。
蕭顯拾階而下,雙手将他扶起,從他手裡接過血書,待他看完上面所述,面色凝重,“這書上所言可句句為真?”
褚二渾身顫栗,長久颠沛流離的身體骨瘦如柴,他身上髒兮兮的,但這封血書他保存的極好,沒有半點污泥。
他哽咽的說不出話,隻用力的點點頭。
“好,這狀紙我接了。”他帶人直接去了大理寺。
那時的他滿腔正義,背影堅定,圍觀的群衆見狀,山呼裕王千歲。
證據充足,案由很簡單,蕭顯介入後,很快就查了個水落石出,還褚家清白,周七郎謀殺故意,奸/□□女,被判斬監後,褚家大郎也被放回家中。
時下裕王被百姓大贊,善良正直。
許是這時,他已經為奪位造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