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雌蟲今日在和慕漾的短短交鋒中無一不慘敗,慕漾現在捏死他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但是慕漾先是給自己機會讓自己殺了他,又将重傷的他放在自己昂貴的天鵝絨床上等他醒來,而不是将他丢在冰冷的地闆上。
一般來說,這個星際社會的普世價值觀就是—
雌蟲作為一個便宜而不入流的耗材,是絕對沒有這床和被褥值錢的。
雄蟲也不會将低賤的、滿身血污的雌奴放在自己的床上,除非是臨幸的時候上了頭。
但在自己昏迷期間慕漾并沒有對自己做什麼肮髒的事情。
甚至可以說,在他清醒的時候無論慕漾想幹什麼他也無法反抗。
但同樣,慕漾什麼都沒有對他做。
并且慕漾居然會對他循循教導般說出這樣的話。
如此有耐心。
和之前虐打他的雄蟲幾乎是判若兩蟲。
十一考量般眯起眼睛,長而密的睫毛輕輕顫抖着,投下一大片陰影,遮住了他打量的神色。
這個雄蟲究竟想做什麼?
自己身上有什麼東西值得他這般費勁心機?
一個雄蟲,雖然隻有D級,但是身處一個深不可測的家族,擁有一個高貴的姓氏,不應該被所有蟲都捧在手心上,想要什麼隻需開口一提嗎?
如果他有一天想要天上的某一顆星星,瘋狂的軍雌估計都會争先恐後地駕駛着星艦去把那顆星星給他拖過來送給他,隻為博他一笑。
笑?
說起來,今日這個雄蟲對他一直在笑……
微笑的時候像初春的冰雪融化。
開懷笑的時候雄蟲的臉上會露出醉蟲的酒窩。
還有他的笑聲。
他簡直笑得又好聽又好看,難怪那些瞎了眼睛的雌蟲會為了雄蟲做那麼多瘋狂的事情……
十一不知為何又走了神。
今日他走神的次數特别多。
在此之前,對一個在刀尖上舔血讨生活、遊走在生死邊緣并随時需要保持警惕的星際海盜而言這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他的腦海在短短幾息之間閃過無數念頭。
他隻覺眼前的雄蟲簡直疑點重重,充滿了謎團。
十一死死壓住内心對雄蟲這個物種的抗拒,對眼前這個奇特的雄蟲産生了強烈的探究欲望。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對我?為什麼不殺了我?”
“你把我買下去不就是為了做那些惡心的事情嗎?是什麼改變了你的主意?”
“等我恢複過來我一定會報複你,我一定會挖了你的眼睛,把你的皮活活扒下來。”
十一面無表情地說着極恐怖駭蟲的話,兩蟲都知道他不是在危言聳聽,他确實打算這麼去做。
“你知道伽馬星系561号星球有一種高效的扒皮方式嗎?
他們把雌蟲的頭皮鑽一個小洞,用滾燙的水銀生生灌進去,這個時候雌蟲還是活着的,這個時候水銀順着全身流淌,雌蟲會發出慘叫。
這個叫聲愉悅了他們的雄主。
等水銀将雌蟲完整的皮脫下來,雄蟲就可以拿着這張鮮活的皮當他們喜愛的手工材料。
可能會收藏,可能會做成标本,可能會做成包包,
然後在某一次雄蟲聚會的時候炫耀的說出,這個我家雌奴貢獻給我的包,而我接受了他的忠誠和無盡的奉獻,随他本意将他的皮随身攜帶,我可真是一個善良的雄蟲。”
“哦,不值一提的是,因為雌蟲的生命力極其旺盛,他們在沒有皮的狀态下會艱難的存活很久,沒有蟲會幫他們解脫,”
“他們有的蟲會求海盜給他們的腦門上開上一槍,他們可以付費,隻為不再痛苦。”
“有些海盜殺了他們以後,會把他們的脊骨抽出來,和血肉一起打包賣到黑市上。”
“因為雌蟲的骨頭有強排異性,可以用來做雄蟲的美容材料,也可能做成一顆高昂的植生牙,賣到繁華的星球,沒蟲在意這些耗材的來曆。”
“血肉可以賣到廉價的食品加工廠,做成便宜低廉的營養膏,再次喂給貧民窟的雌蟲,滿足金字塔遊戲的正常運轉。”
“而雌蟲就算是這樣也從來沒有責怪過雄蟲,似乎隻要你們雄蟲有信息素,一切都是值得原諒的。”
十一擡起頭來,再次直視慕漾的眼睛。
一張臉冰冷無比,眼神中透出深切的恨意和厭惡。
“你不要妄圖和我玩什麼愛情遊戲,我不會也不需要這個貴族愛玩的小把戲。”
“隻要我能逃出升天,我一定會把雌蟲所糟受的一切,全部,一一,都向你讨回來。”
雌蟲将話語在齒間碾碎了重重吐出來,他攝人的恐怖神情在侘寂的月色中忽明忽暗。
那幾個重音仿佛帶血一般重重地敲在兩蟲之間,像千斤重錘砸出了一道天塹般的裂痕。
明明十一和慕漾之間隻隔着幾毫米,甚至二蟲都可以聞到對方的鼻息,但好似離得很遠很遠,有幾萬光年的距離。
雪松的清幽淡雅溫柔地将十一包裹住,讓蟲莫名地有一種安全感,十一痛苦地閉上眼睛,不知在想什麼。
往日的所有滔天恨海全部向眼前的雄蟲傾洩而下,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