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
慕十一依依不舍地留下一句溫柔缱绻的話,溫熱的呼吸似乎還在慕漾的耳畔噴灑。
他扭過頭去的那一瞬間,臉上的溫情款款瞬間無影無蹤,眼尾倏然變得鋒利冰冷,宛如出鞘的瑞士軍刀閃着嗜血的寒芒,他又變成了那個手握生殺予奪大權的王蟲。
制作精良的黑色披風随着他的轉身在半空中淩厲地劃過,沉重的軍靴随着艙門的關閉傳來沉重而急促的踏踏——聲,聲音随着飽含殺意的腳步漸行漸遠。
哐當——
又是一陣颠簸,房間裡的物品随之傾斜,一股腦砸到了地上。
啪——
的一聲,水杯從桌上滾落,掉在地上碎成無數片。
房間裡的動靜瞬間驚擾了外面的守衛。
隻聽電子艙門發出一聲短促的響動,一名長着娃娃臉的軍雌慌慌張張地探出了毛茸茸的腦袋。
慕漾首先注意到的是他如湖藍寶石般清澈的眼眸,在他白皙嬌嫩的臉龐上看起來極為顯眼,宛如兩顆點綴的星辰。
“閣下,有什麼問題嗎?”
他的聲線清朗幹淨,帶着初出茅廬的青澀和無措。
他雖然看起來莽撞,卻規矩地駐足在門口,沒有貿然進入。
一道帶着擔憂的目光投向了慕漾。
“我沒有什麼問題,就是艦艇太颠簸了,東西倒了,
請問現在外面是什麼情況?”
慕漾不露痕迹地試探着,笑容溫和,語調平緩。
他看起來充滿了親和力,讓蟲很難對他有所防備。
慕漾隐蔽地打量着眼前這個長相清秀甜美的雌蟲。
真的很難有軍雌能長得像亞雌一樣秀美可人,
但高挑的身形和孔武有力的四肢仍表明了他一隻手就可以捏斷慕漾脆弱的脖頸。
此刻的艾斯面色微紅,碧藍的眼眸宛如一汪明澈的湖水,泛着一圈圈漣漪。
他極為禮貌地快速往房間裡掃視了一圈,确認沒有危險後才将目光堪堪停留在慕漾的臉上。
僅一秒,他就差點挪不開眼睛。
這可是王蟲的禁脔!
艾斯在心裡暗暗警告自己,
這樣的雄蟲可不是他這種等級的雌蟲可以肖想得到的!
盡管他努力控制住面部表情,不去冒犯眼前仍保持着高貴氣質的雄子閣下,以免觸怒那位殘暴狠辣的暴君。
但他從脖子攀爬到臉上的透紅色澤仍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驚豔和震顫。
在現在這個大清洗時代,還能過得如此優雅滋潤的雄子閣下,真是被陛下保護的很好呢……
他呆愣着想着。
那冷清高貴的氣質,極為稀少的黑發黑眸和如同寒潭般冷冽的雙眸,
讓艾斯回憶起,自己到那些古老的家族中拜訪時,偶然欣賞到的珍稀藏品——
一具制作精良的玩偶,
每一處雕刻都經過了頂級大師的嘔心瀝血,
就這樣被挑剔的貴族妥善保管在玻璃櫃中,向地位尊崇的客人炫耀,
在家族的傳承中不斷流傳。
但他當時不是那個尊貴的客人,隻是跟在雄主身後一個卑微的奴隸。
因為長在了雄蟲的審美上,就被當做一條可以随行的愛寵。
偶然瞥見了這樣的絕世珍寶,讓他後半輩子的午夜夢回都在渴望而不可得的痛苦掙紮中驚醒。
好像要啊,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艾斯呆呆地站着,天真甜美的外表下,心中的那股欲望死灰複燃般探出了一根試探的觸角。
陰暗、濡濕,紛雜混亂地纏上了他的心髒。
好想要不屬于自己的玩偶。
畢竟他現在是陛下身邊最尊貴的執行官,而玩偶卻成為了階下囚,不是嗎?
……
時代不一樣了。
以前的奴隸成為了現在的主人。
以前的主人遭到了更為血腥的洗禮,剩下來的雄蟲閣下都淪為了寶貴的社會資源。
一件可以憑軍功兌換、用金錢租賃的奢侈品。
以前的雄蟲保護協會變成了雄蟲管理協會。
像清點盤存、定期報損一樣開展井然有序的社會使用服務。
畢竟陛下親下禦旨,将雄蟲變成公共資源的不是嗎?
為什麼現在王蟲陛下自己卻可以私藏一個屬于他的雄子閣下?
明明三年前已經滿足了軍雌的願望,公平地分配雄蟲,
為什麼又突然反悔,想給雄蟲們自由?
這項決策可笑至極,讓那些跟随陛下出生入死的軍雌們無比憤怒。
蟲心分離之下,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帝國再次陷入了戰火。
畢竟,在極端的軍雌眼裡,以往那些被虐待緻死的雌蟲的血債不該由雄蟲來償還嗎?
一朝更替,輸家下桌,這是雄蟲曾經教給他們的遊戲規則。
他一路跟随王蟲陛下攻進帝星的宮殿,打下了蟲族帝國的江山。
卻眼睜睜地看着陛下從萬蟲敬仰到被污蔑為“雌蟲的背刺者”、“叛徒”、“雄蟲的舔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