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古尼爾的行進撕開空氣,一切都被席卷進這空洞的漩渦。加油站内的各類器物飛揚,速度不亞于子彈。如果貿然進入恐怕會被切成碎肉。
楚子航的身體還維持着弓起的姿勢,燒紅的烙鐵狠狠燙進路明非的耳膜和大腦。
胸腔裡最後一絲空氣被抽幹。
然後,某種東西,在這具碳化的軀殼深處,碎了。
不是物理層面上的空洞,而是更深的、更黑暗的某種東西——那層名為“路明非”的、衰仔的,得過且過的外殼。
在狂暴的中心,一個絕對死寂的“點”形成。
然後一切被迫靜止。
是路明非。
他低垂着頭,碳化的粉末從脖頸斷裂處簌簌落下。
焦黑,殘破,如同朽木。
但他的頭顱,以一種極其緩慢,帶着某種非人滞澀感的姿态,重新擡起來。
唐雨霁看到了他的眼睛。
那雙平日裡總是帶着點慫、帶點茫然、帶點讨好的眼睛,此刻空了。
不是失去焦距的空洞,而是更深邃、更恐怖的東西,仿佛兩個通往深淵的漩渦,吞噬了所有屬于“人”的情緒。
像被逼到絕境、目睹至親被撕碎的幼獸,在極緻的絕望和痛苦中,褪去了所有僞裝和恐懼,隻剩下最原始、最赤裸的——要将眼前一切撕成碎片的、純粹的兇戾。
每個人的心裡都藏着一隻小怪物,它安靜地睡在洞裡也許一晃就是一生,但它出來了你就要發瘋,把遺憾全部嚼成碎片。
“路鳴澤。”路明非說,沒有意識到自己潛意識忽略了"幫我”這類詞,"和我一起,殺了他。”
魔鬼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他從未離去。
“當然了,哥哥!”路鳴澤清秀的臉龐刹那被瘋狂占據,眼尾鱗片浮現,紳士假面徹底撕碎,魔鬼的聲音亢奮而喜悅,“凡違逆吾等的,必将逝去!”
他撞向路明非,劇烈如燎原之火。他們在撞擊中緊密相連,額頭貼着額頭,鼻梁頂着鼻梁,雙眼照出的欲望分不清出自誰。
他們不分彼此,他們即為彼此。
智者說和魔鬼交易連靈魂也會輸掉,可你一無所有時是這個魔鬼壓上一切陪你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