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的早自習，每個人都昏昏欲睡，淩步延站在桌子邊，手裡拿着的是高一上冊的語文書，許步延瞥了一眼頁數，還停留在第一頁。
“……”再看向淩步延時，他的眼皮都睜不開了，就像是一個正在被迫夢遊的貪睡兔子。
許步延從桌子裡拿出了一瓶風油精遞給了淩步延。
“别睡了。”
淩步延睜開眼，怔愣地看了一眼許步延，眼神轉向桌子上的風油精，那抹綠色确實亮眼。
“啊？”淩步延有些不解，他拿起風油精看向許步延：“給我這個幹什麼？”
“提提神，你都快倒地上了，怕你訛我。”許步延翻了一頁書，再次指向淩步延手裡一頁未翻的嶄新語文書：“早自習都上半小時了，你還在第一頁研究甲骨文嗎？”
淩步延的笑點很低，隻是許步延說了幾句話，他就笑個不停，手裡面的語文書被他放在了桌子上，手裡還攥着風油精就捂着肚子笑。
“笑什麼？”
“許步延，你笑點真高，真的不覺得你自己說話很搞笑嗎？”淩步延的眼淚都笑出來了，眼眶有些變紅。
“别笑了，班主任看你很久了。”
？
淩步延有些驚慌失措，他環顧四周，根本沒有什麼班主任，更是連個視察學生會都沒有。
“你怎麼還騙我，哪有班主任？”
“好好讀書，天天向上。”許步延又翻了一頁書，他已經把前幾章出現的古詩文幾乎都背下來了。
“那我還得謝謝你的風油精。”
淩步延被許步延這麼一搞，困意全無，幹脆拿起桌子上的語文書翻看着，看見感興趣的就停留多看一會兒，沒什麼意思的就不停地翻，下課鈴打響，他的語文書已經浏覽完了。
旁邊的許步延看了他已經有五分鐘了，看着淩步延的語文書飛快地翻着，他皺了皺眉，随即眉頭又舒展下去。
“許步延，語文書的一百零八頁，你看了嗎？那個插畫好好看，是我沒見過的畫風！”淩步延湊到許步延的面前，他熱情地分享着自己感興趣的插畫。
許步延有點不想要理淩步延，他把語文書放回抽屜裡，面向淩步延，看着他的眼睛：“那一百零八頁的課文你看了嗎？”
“什麼？”
“胡亂地翻看，停留下來隻是為了一幅無意義插畫的話，那你還不如直接去走藝考，别在這浪費時間了。”
淩步延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哪裡惹到了許步延，但是許步延看起來很生氣。
“我……我隻是覺得很好看，我真的隻是覺得很好看，很像你……”淩步延愣愣地站在原地，桌子上的語文書還停留在插畫那一頁，他不與許步延對視，他低着頭，聲音越老越小。
“我覺得，你應該多交些朋友，不隻是我，我們或許不是同一條路，隻是瞬時的認識罷了。”許步延說話有些重了，但他又拉不下臉來解釋，索性直接離開了教室。
淩步延低着頭，緩慢地坐下，視線落在了那幅插畫上：“瞬時的認識嗎？我不會交朋友。”
淩步延拿起語文書，他把頁數向前翻看，從這篇文章的第一段讀着，他想，這樣的話，許步延就不會那麼生氣了吧。
課文不算長，隻是讀到那幅插畫旁時，淩步延還是會停留下一會兒，仔細觀摩着那幅插畫。
許步延再次進教室時，眼神落在的第一事物是在讀課文的淩步延。
他心不由得緊了緊，随即歎了口氣走到了淩步延的身邊。
少年的視線落在了最後一行字上，手邊多了一包糖，附加還有一瓶牛奶。
他擡眼，和許步延對視上，陽光照進屋内，照在了許步延的身上，少年的眼中倒映出面前人。
“許步延。”
“……”
許步延沒有說話，隻是回到了座位上，他眼神望向窗外。
“我讀課文了，我知道那篇文章講的是什麼了，你能不能不要不理我。”話音聽起來就像是在撒嬌，許步延的心跳聲似乎擴大了。
“許步延同學，你别看風景了，看看我呗，我也長的很好看。”淩步延起身，坐在了前桌的座位上，他背過身，和許步延面對面坐着，迫使許步延不由自主地把目光看向了面前的淩步延。
“理理我吧。”
其實根本不是他的錯，他卻是先低下頭求原諒的。
“對不起。”真是稀奇，這句對不起在此時的氛圍裡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沒關系許步延，你不用道歉，我沒有生氣。”淩步延把桌子上的那包糖拆開，他幾乎倒出了大部分在許步延的桌子上，随即笑顔：“我惹你不開心了，那麼我把這些糖補償給你，請不要生氣了。”
許步延怔愣住，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錯愕，明明這發生的幾分鐘裡，淩步延是委屈的才對。
“我不會和很多人交流，我覺得你是個好人，你一定會和我做朋友的……塔羅牌告訴我的。”淩步延就這麼說着，面前的許步延沒有接話。
“我隻想和你做朋友，我剛剛隻是想要和你分享那幅插畫，真的很像你，就像是空中自由自在的蝴蝶一樣，你看看好不好？”淩步延像是哄小孩子一般，把那幅插畫遞到許步延面前。
許步延的視線裡多了一抹色彩，在那本古闆的語文書的字字行間中顯得是那麼的突兀。
插畫是一個少年的側臉，仰頭望向天空，眼中綻放出多彩的蝴蝶，就好像下一秒要破繭成蝶自由飛翔。
“對不起。”第二次，這次淩步延有些莫名地生氣。
“可以不要說對不起嗎？你不欠我什麼？你怎麼能自卑到見誰都說對不起啊？許步延。”淩步延把語文書合上，那抹彩色消失在視野中，書的後面，是淩步延那雙閃爍星星的眼神。
“我隻是覺得，我說話太重了，抱歉，我剛才很過分。”許步延第一次這麼低聲下氣地和别人道歉，要知道，在他進入高中之前，他在小學以及初中的學校裡永遠都是臭名遠揚。
“沒關系的，我已經說過一次了，那麼這是第二次，我們既然相互抵消，那麼就不必再說咯。”
許步延有些愧疚，畢竟那些話确實像是沒過腦子說出來的，換作别人，可能現在他早就已經被罵了個底朝天。
“謝謝你。”淩步延有些無語了，不是對不起就是謝謝你，難道許步延的字典裡面就沒有沒關系這三個字嗎？
“算了，真是教不上道，不說了，我要去找徐筱筱問一下數學題。”
淩步延起身就準備去找坐在第一排的徐筱筱，在班裡的入班成績很靠前。
“等一下，你不是說隻想和我做朋友嗎？”許步延叫住了已經拿起數學書的淩步延，眼神有點疑惑。
“隻是問問題，而且我沒有和她做朋友。”淩步延的回答傷害性不大，但是讓許步延有些不爽。
“我的成績比她好，你為什麼不問我？”許步延反問道，眼神的注視下，淩步延有些尴尬。
“你不是很忙嗎？我想着要不就下次問你。”淩步延撒謊臉易紅，他的皮膚很白，臉頰上的紅很快顯現。
“你不知道你撒謊的時候臉會紅嗎？”許步延毫不掩飾地拆穿了他，随即再次給出一個選擇：“找我，我會幫你，以後都找我，隻找我。”
淩步延有些遲疑，他覺得，如果他再拒絕的話，恐怕許步延會生氣，看來他真的别無選擇。
“好吧，那我以後隻找你。”
許步延緊皺的眉頭舒展開，嘴邊勾起一抹笑意，他喜笑顔開，招呼淩步延把數學題拿到面前來：“哪道題？”
淩步延乖巧地把數學題攤開擺在許步延的面前，是一道隻用套公式就可以解出來的普通公式題。
許步延反複确認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一旁的淩步延投來目光：“你不會嗎？”
“沒有，我隻是在想，哪個笨蛋會連這種題都做不出來。”
“臭顯擺，你到底教不教？”淩步延有點生氣了，他撅着嘴，欲要拿起書離開。
“别别别，對不起對不起，我教。”許步延把淩步延拉住，把人安坐下來便開始讓他一步一步套公式。
“哇哦，這麼簡單啊，看來我才不是什麼笨蛋，許步延才是，這麼簡單的題還解釋這麼多。”淩步延有點得意忘形，一旁的許步延扶額苦笑。
到底誰才是笨蛋啊，這麼解釋不就是為了讓你會嗎？算了，我得讓着這個笨蛋。
許步延看着得意忘形的淩步延，他把手邊的糖拆開塞進了淩步延的嘴裡：“再說我是笨蛋，下次我就不教你了。”他頓了頓：“别人也不教你。”
淩步延有點急了，他連忙攥住許步延的衣服：“許步延同學救救我吧，不要抛棄我啊！我是笨蛋。”真是罕見，第一次見有人承認自己是笨蛋。
奇怪，笨蛋這個詞怎麼成褒義了？哦，原來是扮演者就是個可愛的笨蛋鬼。
下午上課前，班主任張春良把校服和體育服發了下去，看樣子還不錯，是黑白搭配的顔色。
淩步延興奮地打開了包裝，把校服外套已經穿在了身上。
“好像有些大了。”校服外套的袖子有些長了，淩步延有些行動不便。
“各位同學，下面都去衛生間試穿一下校服，不合适的抓緊過來找我換碼。”
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拿着校服去了廁所，隻有許步延還坐在座位上紋絲不動。
“你不去嗎？”淩步延拿起校服和體育服剛要走，回過頭發現許步延還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
“我的校服剛剛好，用不着試。”
“那你可以過來幫我嗎？我不想把自己的衣服弄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