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我去那條路。”
密道看起來有些年份了,晉楚卿随韓忻剛進去,就出現一條死路。韓忻砸了下上面的機關,石頭偏移出現一條新路。
晉楚卿默默記下,一共有一百零三個岔路口。
“你來過這個密道幾次?”
“……一次。”
“一次?”
“我……夫人,我給您說實話,您不要怪我,我真的不是奸細或者歹人……我就是懶,不想練功。”
“……”
韓忻:“我本來隻是想找個地方躲清閑,後來也是意外,自從發現這條道能走,我平時沒事淨研究這兒了,所以才熟悉點。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走通,沒想到盡頭會是這裡……”
“我知道我說的話沒什麼說服力,不過……”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兩年前……”韓忻。
“每次是怎麼回去的?”
“我看無路可走了,就原路返回了。”
兩年都沒有被發現,他該說勻巷閣外緊内松,還是韓忻吉運臻極?
——
大夫幫晉楚卿上了藥,謝雲聞訊過來,見晉楚卿敷藥的臉皺起眉頭,讓其他人出去。
“以你的武功何至于被她傷到?”
晉楚卿去看遊初,被遊初用鍊子砸了。
晉楚卿并沒有隐瞞自己會武功的事實,他與謝雲的差距并不懸殊。隻不過謝雲不清楚晉楚卿的武功具體多深。
“不小心撞上去了。”
“……我記得提醒過你,不要靠近她。”
“我看出你還是在乎她的。恩怨雖是上一輩的,但對于下一輩已經造成了影響,我們需要給她足夠的耐心與包容,我相信一切會好起來的。”
“……”
“……過幾日我要去看望一個人,你與我一起。”
“什麼人?”
“……重要的人。”
有多重要?
重要到足以讓他交出蝴蝶玉嗎?
“好好休養,屆時你便知道了。”
“……”
——
處理完來自泉豐門的一個奸細夜已深,路過雲瑤房謝雲見裡面的燈亮着,問守在門口的靜丫頭晉楚卿怎麼還沒休息。
靜丫頭說夫人還在看書。
又是看書。
打開門,謝雲看到晉楚卿已經趴在桌上睡着了。
“……”
謝雲走過去坐到晉楚卿的旁邊看了會兒晉楚卿的睡顔。
入秋天氣微涼,謝雲猶豫片刻,想把晉楚卿抱回到床上,剛把手搭上,晉楚卿就醒了,謝雲手拿開:“醒了就自己回去睡覺。”
“以後叫醒我就好。”
“……”
次日上午,謝雲給晉楚卿帶了幾本境尋神器相關的典籍,晉楚卿驚喜地問他這些資料從何而來。藏書庫他找遍了都沒有。
難得見晉楚卿明媚的樣子,謝雲也被感染一分笑意:“夠你打發時間的就好。”
“……”
一大早晉楚卿被謝雲叫起來,二人乘着馬車去往賓西。
賓西将至,謝雲讓晉楚卿下車。帶着晉楚卿到集市上,謝雲給他挑件素雅到簡樸的衣服。
晉楚卿本身的服飾也不算華麗,不過與普通人還是有明顯差别的。
晉楚卿換上淡藍色的衣衫,把頭上的簪子拿掉,隻束了根發帶,藍衣飄飄,清新雅緻。謝雲:“隻是耳環不太合适。”
雌珠是鉗着紅寶石的,跟這套衣服配,确實突兀,晉楚卿:“這樣就很好。”
簪子發飾晉楚卿偶爾還會換換,謝雲注意到唯獨這副耳環晉楚卿自從新婚一直未曾變過。
“這對耳環對你有特殊意義?”
“……這是秋瑤送我的。”
雌珠是一隻,戴在右耳上,左耳上基本一樣的是晉楚卿派人仿打的。
“……”
賓西住着的是謝雲落難時的救命恩人——一對年過七旬的老夫妻。
老夫妻兒子因戰亂而死,兒媳被山匪搶了去,日子過得很苦。救下謝雲後,拮據的老夫妻不求回報地養了他将近一年。
謝雲心懷感激,得勢後第一件事便是把擄走老夫妻兒媳的山匪剿滅。可惜的是他未能帶會老夫妻的兒媳。
剿匪回來謝雲告訴老夫妻兒媳是位貞烈的女子,被擄走後為避免被糟蹋,已咬舌自盡。
謝雲要把老夫妻接到勻巷閣,被二人以舍不得故土為由婉拒。謝雲便就近給他們買了一座宅院,可惜他們也沒搬進去,還是居住在原來的小屋。
謝雲加派人手在小鎮紮根,時時關照老夫妻,他自己也常去看望。
老夫妻中的老頭子去年壽終正寝,目前隻剩下老婆婆一個人。老頭子走後,老婆婆終日郁郁,她最大的心願是看到謝雲成家,所以謝雲才會突然娶妻。
如果不是晉楚卿形迹可疑,謝雲早帶他過來了。
老婆婆的狀況比晉楚卿想象中好得多,她人和藹可親,謝雲為她介紹時,她緊握晉楚卿的手一個勁兒地說好。
老婆婆留晉楚卿謝雲多住一陣子,謝雲本也是這個打算,他勸老婆婆跟他去勻巷閣。老婆婆已多次謝絕謝雲的好意了,代馬依風,她說她現在已經被安置得很好了,每天都有大夫為她檢查,平日她養花除草,樂得自在。
謝雲像多年前在這裡一樣,幫着砍柴打掃,老婆婆坐在院子裡曬太陽,晉楚卿聽她講過去的故事。老婆婆說謝雲雖然悶了點,卻是個有責任感,值得托付終身的孩子。人待他一分好,他便會還十分。說罷她從袖中掏出一隻手镯:“這本是之前我給兒媳準備的,誰知沒有緣分……他也是我的孩子,你若不嫌棄,就收下吧。”
老婆婆幫他戴上,戴上後老婆婆舒了口氣,笑:“很适合你。”
好緊的镯子。
“……”
“最近啊,我總有一種感覺,仿佛他又回到了我身邊,我們很快會見面。萬一我真的走了,你們不必傷心,你代我告訴他,讓他把我葬在老頭子旁邊,我們也算團聚了。”
“……”
賓西邊上有個寺廟,名為香羅,每年十月老婆婆都會去廟裡祈福,晉楚卿謝雲陪老婆婆一起來到香羅寺。
老婆婆在佛前祈願,晉楚卿也跟着做樣子。
拜完佛老婆婆去玄空大師那裡聽禅,晉楚卿謝雲在廟中行走。
一位瘋瘋癫癫的算命術士指着晉楚卿嘴裡嘟囔禍根之類的話,謝雲把晉楚卿護在身後。
廟中路過的和尚要把術士拉回去,術士大笑說晉楚卿逆天而行,注定溘先朝露。
謝雲不悅,和尚與晉楚卿謝雲道歉,說那人是住持的親戚,不久前到這兒的,并不十分清醒。
“我不會在意瘋子的話。”
術士本隻是神經兮兮,聽到瘋子二字瞬間兇暴起來。
“你才是瘋子,你這種存留在人間的惡鬼才是徹徹底底的瘋子。”
術士掙脫和尚們,手向晉楚卿的右耳,晉楚卿轉過身,術士扯斷晉楚卿的左耳環。
晉楚卿眼中閃過兇光,謝雲一掌拍向術士,術士内力深厚無大礙。謝雲詫異,認真起來。
住持過來制伏術士,術士逐漸平靜。
和尚讓晉楚卿他們不要生氣,說術士也是可憐人。
術士早年因預言被報複滅了滿門,如今精神不穩,時常癫狂。
謝雲:“他是萬從?”
“正是。”
晉楚卿彎腰撿起斷裂的耳環,謝雲回過神看向晉楚卿,見晉楚卿耳朵上有血迹,謝雲皺眉撕下衣服上的布,走到晉楚卿面前讓晉楚卿不要動。
謝雲輕輕為拭去晉楚卿的耳上血迹,晉楚卿偏頭說他沒事。
在廟中求了兩塊護身符,老婆婆給晉楚卿、謝雲各一個。
回去以後晉楚卿見謝雲正坐在桌前思考,問他是不是在想白天萬從的話。
“……你也聽過他?”謝雲。
晉楚卿:“初聞還想過讓他為我算算,也算還了願。”
萬從的卦很準,不然也不會被尊為預言者。
“……他如今這般 ,說的話不足為信。”謝雲。
“我知道。”
紅燭泣血,謝雲沉默中,把嵌在發冠内的蝴蝶玉取下給晉楚卿。
“……”
“這個,過于貴重了。”
“對我來說隻是一塊普通的石頭。”
言語的約定也可以易主,隻要是雙方發自内心的。當時的黃昏盤便是如此,晉楚卿與水仙在黃昏林做好約定,後來憑借信物就直接取走了。
(當然這是在未與神器有其他契約的情況下,像乾坤囊有契約的神器,易主要先解除契約,再簽契約才能成功。)
“……”
來之前晉楚卿命令薛何向遊初下手,如今蝴蝶玉提前得到,不知制止是否還來得及。
晉楚卿跟老婆婆在家裡,謝雲上街給晉楚卿買外敷的傷藥,路過一家配飾店,謝雲進去問他們是否會修理壞掉的首飾。
晉楚卿一邊耳環壞掉,也不肯戴新的耳環,謝雲便想幫他修好。
夥計接過耳環說可以修,讓謝雲七天後來拿。
謝雲願出多加一錠金,要求三天完成。夥計問做工師傅确認後,答應了謝雲的要求。
另一邊,蝴蝶玉周身散着紅光,大量的煙霧中,蝴蝶玉少年出現。
晉楚卿對蝴蝶玉發起主仆契約,蝴蝶玉少年不願,晉楚卿強制蝴蝶玉少年,蝴蝶玉少年為躲避契約的力量,退回玉中裝死。
蝴蝶玉少年不能發揮真正的實力跟晉楚卿打,拳腳還好,像控制晉楚卿身體、釋放吸血蝶他都做不到。晉楚卿是蝴蝶玉的主人,作為玉靈,他雖不必像蝴蝶玉一樣保護他,但也不能使用能力傷害他。
契約失敗。
收信之前薛何已對遊初下手,計劃被意外闖入的韓忻打亂,薛何打傷遊初,但沒把她殺死,她挾持了韓忻,從勻巷閣逃走。
遊初情況不是很樂觀。
屋漏偏逢連夜雨,那邊遊初出事,這邊老婆婆也到了大限。在謝雲打算回去看遊初時,老婆婆已沒有了呼吸。
她西去前該是做了好夢,臉上還僵硬着笑容。
如果他此時挑明自己的身份,不知道謝雲能不能承受住。
謝雲的心情不在晉楚卿的考慮範圍。
蝴蝶玉已經拿到,後山山洞的秘密還沒有探知清楚,晉楚卿打算再留幾天。
把老婆婆、老頭子合葬,晉楚卿謝雲從賓西趕回。
遊初度過危險期,謝雲沉重的心情放松了一點。或許是因為脆弱時謝雲身邊隻有晉楚卿,所以自老婆婆離世,他愈發珍視他。把修好的耳環拿給晉楚卿,見晉楚卿并不驚喜,謝雲:“你不是很看重這個,即使隻戴一個也要戴,如今修好了為什麼不開心?”
“我可不可以矜持一些?”
“……”謝雲笑,“你是不是去過後山的山洞?”
“無意間發現的。閣中為什麼修建那麼複雜的山洞?”晉楚卿,“裡面藏着什麼東西?”
“……你要是實在好奇,我帶你去,不過以後别自己一個人。”
“……”
謝雲帶晉楚卿走的洞口不是韓忻帶晉楚卿走的那個,兩洞口同樣隐秘,但謝雲所行之路機關重重,危險百倍。
所謂的密藏是一根鹿靈杖,鹿靈杖被鉗在山洞壁上,散發着淺藍色的熒光。鹿靈杖是仁愛之杖,傳說可以點化迷途之人。
洞中有許多關于境尋大陸寶物的書,之前謝雲給他找的書冊估計就是這裡拿的,在鹿靈杖的後頭有光閃爍。
“取下它。”乾坤囊中傳來女童的聲音。
“我可以取下嗎?”晉楚卿。
“……隻有手無血腥,如赤子般純粹之人才能取得鹿靈杖。”連謝雲自己都做不到。
晉楚卿往前走了一步,踩山壁向鹿靈杖跳過去。
鹿靈杖水藍色的光波像火一樣很快穿透晉楚卿的保護罩,謝雲做好保護晉楚卿的準備,晉楚卿手上盈出一圈紅光,鹿靈杖的光芒瞬間黯淡,晉楚卿取下。
晉楚卿能取下來,謝雲很是意外。
晉楚卿把鹿靈杖遞給謝雲,謝雲被灼了下作罷。
将鹿靈杖放到一邊,謝雲在放鹿靈杖的山壁内找到一個機關,山壁旋轉,除了琳琅滿目的珠寶玉器還有一本厚厚的泛着金光的書在架子上——《通天志》。
《通天志》是記載着所有的神器來曆和使用的書。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晉楚卿欣喜地把書取下,想要翻看卻發現無論如何都打不開。
晉楚卿把鹿靈杖放在書上同時運氣,書面金光大盛,光像刀一樣刺向晉楚卿,晉楚卿第一時間躲開,耳朵上的雌珠被震碎。
摸了摸耳朵上的碎石,晉楚卿看向為救自己負傷的謝雲:這個驚悚感,他可以理解。
容貌還是易容後,其實沒有太大的變化,但喉結跟骨架明顯看得出來。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謝雲目眦欲裂:
“你到底是誰?”
謝雲知道晉楚卿有貓膩,但他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即使是哪裡細作,來者不善也無所謂,他們可以慢慢磨合。
他可以接受他的所有不足。
唯獨性别。
晉楚卿躲開謝雲的攻擊,從乾坤囊中抽出青尚,謝雲佩劍反擊,刀劍相交,隻能看到青尚冰藍色的刀光和謝雲佩劍火紅色的劍氣。山洞慢慢有塌陷,謝雲劍指着晉楚卿的心髒。
那種熟悉感終于有了解釋。
“……晉、楚、卿。”
謝雲的佩劍碎成一塊塊,隻剩下劍柄,謝雲回頭,晉楚卿凝成的氣劍,就在他的頸邊。
“……”
另一道氣劍穿過謝雲的胸膛,謝雲恨恨地盯着晉楚卿,晉楚卿協《通天志》、鹿靈杖欲離開,謝雲纏鬥上來,晉楚卿對了數招,召蝴蝶玉少年令其控制住謝雲,蝴蝶玉少年憐憫地看了眼謝雲:“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我是不介意殺了他。”
“——他是因為你才受傷的!”蝴蝶玉少年不滿。
“……他是腦子不清醒受傷的,現在應該清醒了。”
謝雲眼睛一片通紅,笑了出來。
“……”
蝴蝶玉少年控制住謝雲。晉楚卿奪《通天志》、鹿靈杖離開。
假秋李敗露,秋家首當其沖,楊家、肖家被牽連。晉楚卿遵照協議,維護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