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無為被晉楚卿的氣劍刺傷,起身後歎了一聲後生可畏。
從絕武樓出來,薛何诶了一聲:“韓忻……她怎會來此地?”上次若不是韓忻闖入,他也不會那麼狼狽。
晉楚卿也看到了她,他朝她走去,問她怎來了華城。
韓忻看着晉楚卿臉一紅,奇怪他熟絡的語氣:“你是誰?”
“阿卿。”
“阿卿……”韓忻想了想,豁然開朗,“你就是五絕樓的阿卿吧?”
“你聽過我?”
“當然了,爹娘從小就跟我說,說你幫了我們家很多。是我們家的貴人。”
“……你不在勻巷閣學習,怎到這兒來了?”晉楚卿。
“我被勻巷閣趕出來了,提起這件事我就生氣!那個傻瓜閣主竟然說我是奸細……你可能不認得那閣主,不過隻要知道他是傻瓜就夠了,這傻瓜說我跟奸細有接觸,懷疑我是線人,無端把我抓起來審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又把我放了。”韓忻,“你說氣人不氣人?我要是奸細,他們會把我放了嗎?擺明知道我不是,就是嫌我的功夫差。趕出來就趕出來,反正我也不稀罕。那個笨蛋閣主,連自己的夫人都能弄丢,你說他還有何臉面去做閣主,你不知道,我們夫人美若天仙又……”
晉楚卿:“之後呢?”
“之後我爹就把我支使這邊來了,崔府娶親,要定做嫁衣,爹讓我跟着梅伯學學怎麼做買賣談生意。”
“……崔楠?”
“對,就是這個人。他家可奇怪了,老爺下人個個陰着臉,進去我連大氣兒都不敢喘。”
“……”
——
崔楠的新婦是花樓弄來的伶人,未過門便接了過來,白日宣淫兩人在房裡糾纏。
晉楚卿三人跟管家站在門外,晉楚卿、伏秀沒什麼反應,薛何面紅耳赤,管家:“不如我帶幾位到大廳稍等。”
晉楚卿說不用,讓他離開。
新管家不敢得罪他,依言下去。
晉楚卿轉到後面的院子,來到崔提住過的地方。房門緊鎖,晉楚卿站在門口看了眼薛何,薛何沒明白晉楚卿的意思,晉楚卿:“打開。”
薛何用刀将鎖劈開,路過的仆人看到問他們是什麼人,有人認得晉楚卿,把仆人拉了回去,晉楚卿、薛何、伏秀三人進去。
房間擺設的都是些古怪的玩意兒,還有許多刑具一樣的東西。
晉楚卿轉動櫃子上的一個四方底座的虎形石,另一側的櫃子慢慢偏移露出一個密室來。
薛何扯了扯鐐铐,用夾手指的刑具試了下又摘下。
牆壁上還有被人用手抓過的血印,不知是誰在這裡掙紮絕望過。
“這是什麼?”
薛何拿起案上的一個冊子,上面記載着兩頁四十來個的人名,看名字多是一些女子的,其中還有小裳。
“這些人不會都死在了這裡吧?”薛何看着名字上的紅叉,“有一個還沒有被打上……”
是晉楚卿的名字。
薛何把冊子遞給晉楚卿,晉楚卿看了看。
三人離開密室,晉楚卿轉動虎石,密室關閉。
虎石對立側自動移回的架子上有個羅盤,薛何把羅盤拿起來:“他還會算命?”
薛何:“以前我也學過兩天,這個真不錯……”
密室中隐隐傳來聲音,晉楚卿讓薛何不要說話,薛何噤聲。
晉楚卿靈光一閃,重新打開密室。
密室新出現了一個入口,入口的擋闆很厚,隔音很好,再加上密室地面的材質相同,很難被發覺。
密室中的密室,必須要在密室關閉的時候才能打開,如密室是打開狀态,即使拿下羅盤也沒有用。
薛何先從入口跳下,伏秀、晉楚卿随之下去。入口處昏暗窄小,陰氣濃重。
晉楚卿三人轉了幾個彎,沿着一條長長的樓梯往下走。
樓梯盡頭是令人震撼的景象。
這是一間廣闊的水晶宮,一眼甚至望不到邊際。室内除了各種奇花異草标本,精緻怪異的裝飾,還有四十二個水晶棺,棺下鋪滿了寒冰石。其中四十一個棺内都放着美豔的女屍,剩下一個是空的。
四十一具,跟那本冊子上的數量對上了。
晉楚卿:那麼那個空棺就是他的了?
伏秀表情凝重,給晉楚卿、薛何提前吃下避毒丹,他打開其中一個水晶棺,棺内散出一股刺鼻的味道,伏秀驗屍後發現屍體體内有多種毒素。
毒是保持她沒有腐化的主要原因。
伏秀把棺封好。
薛何将此事報到三方審判。
晉楚卿往裡走,越往裡他的手心越是灼熱。晉楚卿手心牽情輪的黑色藤蔓緩慢生長。
晉楚卿仿佛聽到了棺中女子的啼哭,他來到水晶室邊角的小間。小間隻有一桌一凳一本。晉楚卿恍惚中似乎看到崔提的身影。
外面狂風大作,雷聲滾滾,傾盆大雨洩在地上,風裹着枝葉落在泥濘,喧嚣吵鬧。
晉楚卿坐在窗口,翻看從崔府帶回的崔提的本子。
前面都是一些流水賬,比如哪個丫頭仆人忽視他,他怎麼整治他們。
真正開始作惡應該是從一個叫莉莉的女婢開始。莉莉出言不遜,崔提砍斷了她的手。
“莉莉的手斷了,她變得很怕我,其實我不想這樣。她又笨又偏偏要激我。還是四侍比較好,無論我做什麼,他們都不會忤逆。(四侍中)黑子最伶俐,有很多主意。”
“羅寶為了二十兩銀子,竟與豕同居三日,如是一百兩銀子是否與其同食也樂意?下次我要試試。”
“羅寶死了,是我害死了他。他從山上掉了下去,我不該将他吊在懸崖。娘不讓我看羅寶的屍體,可我還是看到了,他渾身是血,我到處都能看到他。我好害怕,我知道自己錯了。他們不會讓我償命吧,怎麼辦?都是四侍,都是黑子,都是他的主意。”
“他們一家到我們崔府鬧,羅寶的娘吵得不得了,她既可憐又可惡。我不想見到她,如果她也跟羅寶一起摔下懸崖就好了。”
“沒想到事情這麼輕松解決了,原來一百兩就能打發。”
再後面是晉楚卿相關的部分,關于自己害晉楚卿摔斷腿一事,崔提頗為自得。
“大人們都圍着他轉,連爹娘都誇他。那個裝模作樣的家夥,他最好祈禱自己别落在我的手裡。”
“我讓人把他吊在了樹上,他從樹上摔下來,那一瘸一拐的樣子太好笑了。”
“娘竟然罵我,她以前從來沒有用這麼重的語氣對我說話。以前從不會有這種事的,他們竟然還關我的禁閉?他們根本不在乎我!不要逼我,惹急了我,叫他們也好看!”
“我差點被淹死,四侍這幾個廢物完全沒有保護好我,如果不是黑子想出軟骨粉的馊主意也不會這樣,這個蠢貨,我要讓他自己也嘗嘗無法呼吸的滋味。”
再之後是崔提學制毒的時期,他的毒都是活人實驗,晉楚卿翻到活埋四侍的那篇。
四侍之所以要暗殺崔提是因為溺水事件後崔提就不再信任他們,後來崔提還對他們起了殺心。老管事暗中告密,崔提順理成章将幾人生刮以後活埋。
四侍死後,府裡鬧鬼,埋的屍體被挖出,堆到崔提床上,崔提常發噩夢,對人戒備,總以為他們要殺自己,故常常先下手。
症狀在女子身上輕一些,他開始混迹溫柔鄉。
崔提已經是個成人,元糖和崔楠越來越管不住他,脫下孩子天真可愛的皮,他的惡毒無處遁形。
崔提心中隻有自己,完全罔顧他人感受,失控時對崔楠元糖都會動手。
哪怕是父母也會有寒心的一天。
崔楠對崔提說早知他現在如此,不如在他出生的時候掐死他。
崔提記住了崔楠的這句話,也是這句話,将崔楠過往對他的寵愛通通抹滅。
鬧鬼的事是崔提的一個寵姬所為,寵姬自殺逃離,崔提把寵姬制成冰棺中的不朽女屍,此後每有喜愛的女子崔提便會将其毒害。
崔楠至今不知道女屍之事,他隻知道密室和崔提荒淫無道長期殺妾。
元糖崔楠二人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對崔提使用操縱術傀。
那密室中掙紮過的血迹都是崔提的,他建密室本是為了和一些女子雲雨時增添情趣,最後被鎖的卻是中了傀以後的自己。
中傀後崔提為了保持清醒不斷地自殘。
剩下的最後一個冰棺本是崔提留給他自己的,不過在他得知晉楚卿活着的消息以後改變了主意。
手心的牽情輪藤蔓生長飛快,蔓延至晉楚卿的手臂,晉楚卿的眼睛紅了又黑,黑了又紅,反反複複。
晉楚卿感受着崔提過往的得意、失落、暴戾、憤恨。
外面電閃雷鳴,驚雷劈到關道軒窗邊的一棵大樹上。
晉楚卿手心的藤蔓恢複原狀,眼睛也變回黑色。
器靈手戴銀月镯,耳着碎雪铛,鵝頸細足,秀美絕倫。她伸出手笑看着晉楚卿,晉楚卿沉默片刻把手放上去,黑色藤蔓轉移到守護靈的手上。
要想去曳國必要先穿過原舟曲國和麒麟國。
之所以用原邊境和原舟曲國形容是因為舟曲國現在已經全面淪陷,被胥宿占領改為胥宿國一都,名為覆都。
攻占原舟曲國後,尤音封原舟曲國權臣胡丹為覆都監事,胥宿國林九的兄長林源為覆都都主,覆都都主管原舟曲國九十九城,九十九城中有一半左右的城住的是胥宿國人。
千裡冰封,萬裡雪飄。
晉楚卿、薛何、伏秀、蝶玉、石滕到達胥宿國原邊境唯一的客棧。
最近晉楚卿收到來自一封信件,信件說他過往的罪責被勻巷閣整理提交,目前他已經被三方審判下了最高的通緝令,三方審判的人和勻巷閣的人以及他的那些仇人都在抓他。
夜晚,晉楚卿把石滕叫到自己的房間,回頭時石滕已變成晉楚卿的模樣。
晉楚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