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玉的實體對晉楚卿來說有害無利,他不想拖着三個累贅,需先把他治好。治療的藥劑還差一味深海珠。
桂馬園有這個東西。
桂馬園又名地獄賣場,會不定期舉行大型買賣活動。進去桂馬園的所有人都要戴面具,指定的金色面具是不參與競買鬥争的看客,競買者不得攻擊這些金色面具者。
晉楚卿戴青銅面具,被領到後台。
經兩天角逐,桂馬園四支隊伍還剩下兩位競争者,晉楚卿是其中之一。
一個時辰内,誰能在不沾濕手,不使用任何工具的情況下,取得不可移動不能毀壞的水晶壇中心的深海珠,便是誰的。
這對晉楚卿來說不難。
壇底的水緩緩震動,深海珠随着晉楚卿的力量浮向水面,一道如光一般快速的水柱升起,深海珠自動從壇中躍起。
對面的青年同時釋放力量,兩股氣波相抵,水炸了一地,深海珠回到壇底。
觀望台的李滄州:“……”
晉楚卿率先對李湘君發起進攻,李湘君迅速躲避,反向晉楚卿的下盤進攻,兩人你來我往,竟平分秋色。
不使用任何武器,赤手空拳的對打亦精彩絕倫。漸漸場上隻能看到二人的殘影,李湘君比晉楚卿稍加敏捷,晉楚卿的内勁略強于李湘君。
強中自有強中手,即使戰勝了徐無為,晉楚卿也從不以為自己一定是天下第一。
對手的強大是意料之外,但也僅此而已。
與晉楚卿不同,李湘君簡直懷疑人生。
他雖也不覺自己絕世無雙,但至少也該算是一等高手了吧,畢竟在烏國連義麻都接不了他幾招。
可這剛出世的第一戰便如此艱辛,難道他高估了自己?
這烏國外的世界,他的水平其實隻算中等?
父親還指望他拯救蒼生,如今看來着實令人汗顔。
看客助威呐喊聲震耳欲聾。
晉楚卿的戰鬥經驗高于李湘君,逐漸占到上風。李湘君越打越覺得吃力,掌心相克,地面産生裂痕,李湘君沒站穩倒退了一步。晉楚卿也退了半步,同時他操縱内氣,深海珠再次浮出水面,向晉楚卿方向飛去,李湘君截斷晉楚卿的力量,晉楚卿氣劍攻向李湘君,李湘君翻身躲過,同時扔過去一片針形氣波,晉楚卿聚盾。
晉楚卿與李湘君一同向深海珠的方向移動,李湘君的目标是深海珠,晉楚卿的目标是李湘君。氣刀從李湘君的正中劈過,李湘君堪堪躲過,晉楚卿先一步取得深海珠。
李湘君:“……”
桂馬園響起熱烈的掌聲。
晉楚卿離開,二樓的李滄州下來。
“山下的人,都這麼厲害?”李湘君問。
“……”怎可能?
韓忻踢着石子在街上閑逛。身無分文的日子真辛苦,吃什麼穿什麼都做不了主。
韓忻垂頭喪氣,狠狠地把石子往外一踢,石子落到了旁邊一家面館的杜坤的碗裡。
湯水濺了杜坤一臉,杜坤拍桌大喝,四顧肇事者,韓忻見杜坤面目猙獰,歉意被害怕驅散,她意識到自己闖了禍了,拔腿就跑。不跑還不打緊,一跑反而讓杜坤鎖定了目标。杜坤拎刀去追韓忻:“站住,你這個黃毛丫頭!”
“我、我不是故意的!”
韓忻跑得比兔子還快,杜坤足足追了韓忻五條街,韓忻實在跑不動了,累得在原地喘粗氣:“你,你不要追了。”
“你想得美。”
杜坤指着韓忻過來,就在韓忻絕望之際,忽見前方一抹熟悉背影,韓忻大喜若狂,瞬間充滿活力,她奮力跑向背影,高聲疾呼:“阿青,阿青——救我!”
這輩子喊他親爹,韓忻都沒這麼熱切過。
韓忻拽住“阿青”的衣袖:“救、救我……”
李滄州漠然地看着抱着李湘君胳膊的韓忻,李湘君:“我不是阿青。”
韓忻擡頭看了會兒李湘君,伸手就去摘他的面具:“你以為你戴上面具我就不認識你了?”
李湘君攥住韓忻的手腕,冰冷道:“你要幹什麼?”
手離面具還剩一寸,韓忻眼淚都要出來了:“啊——”
李湘君力道輕了一點,杜坤趕來:“滄州,呼——呼——你們……認識這個丫頭?”
李滄州:“不認識。”
韓忻強顔歡笑:“……你、你們……”她不會進了狼窩了吧?
“小丫頭,挺會跑啊。”杜坤。
“我,我錯了。”韓忻掙脫不開又急又恨,“我隻是無聊踢小石子玩,我沒想到會那樣。”
“我看你是沒想到會被我逮到吧。”杜坤指着韓忻,“你們不知道,這個死丫頭。我正在面館吃面,一腳就把石頭踢我碗裡了,濺了我一臉髒不說,還一句抱歉都沒有,扭頭就跑,那動作都快趕上向也那個王八蛋了。得虧我是練過的,要不然你是不是就逍遙法外了?”
韓忻:“如果您是需要道歉的話,我現在就……”
“晚了!”杜坤揚起手,“我今天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你。”
“啊——救命啊,我、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放過我好不好?”韓忻,“小女子年紀輕見識少,粗鄙庸俗,以後一定洗心革面,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賠您那碗面,幫您把臉擦幹淨好不好?我親手給您做也行啊。”
“……你别給我裝可憐。”
韓忻往李湘君身後藏,杜坤:“過來!”
“你們三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說出去就不怕被人笑話嗎?”
李湘君松開韓忻,擋住杜坤:“算了吧。”
杜坤:“算什麼算?你給我出來。”
“韓忻。”韓忻悄悄往後退了兩步,正伺機逃走,被晉楚卿叫住。
晉楚卿看着亂成一團的四人:“你在這裡幹什麼?”
“阿青——”韓忻張着嘴,熱淚盈眶,“你可算來了。”
韓忻眼淚嘩嘩地往下淌,她小跑到晉楚卿身邊,悲憤地指着三人:“他們欺負我,你要再不來以後可能就看不到我了——”
杜坤:“明明是你……”
“尤其是這個大叔,吓死我了。”韓忻。
杜坤:“我才二十三,你叫誰大叔?你這丫頭欺人太甚。”
“你又做了什麼好事?”晉楚卿問韓忻。
“……”
韓忻臉皺成一團,松開爪子沒什麼底氣地把事情說了一遍。
“會跑也是因為我太害怕了……”韓忻心一橫,“要不然你潑回來也行,不過用溫水可以嗎?”
杜坤:“你怎麼不說直接用熱毛巾給你洗洗臉?”
“要、要不湯水也行,但别太燙了,我還不想毀容。”韓忻委屈巴巴。
這會兒倒是老實了。
“哼,别以為這麼說我就會放過你們,我也不跟你們廢話了,我杜坤做事光明磊落,可以不跟你一個小丫頭片子計較,可是也不能白白被你這麼一頓折騰。”
韓忻苦着臉:“那你還想怎麼樣?”
“讓他替你被我打一拳就一筆勾銷。”“……”
她倒沒什麼意見,就怕晉楚卿不同意。
“……”果然。
晉楚卿轉身的一瞬間,韓忻很有先見之明地死死摟住晉楚卿的胳膊:“……你不能這麼無情,你買下我要為我負責。”
晉楚卿把韓忻從他身上薅了下來,嫌棄地看了眼袖子上的鼻涕眼淚。
見晉楚卿妥協,杜坤把刀收起來:
“這還差不多。”
走到邊上的巷子裡,杜坤摩拳擦掌,李湘君提醒他注意分寸。杜坤:“那當然了,我這一拳下去,他這柔弱的身闆可能就折了。”
“……我擔心的是你。”
“哈哈哈。”杜坤硬派地握緊拳頭,“那你也太小瞧我了。今兒讓你見識見識,我們晟齋的厲害。”
韓忻擔心:“你沒問題吧?”
“你自己解決?”
“保重……”
“……”
“準備好了,一、二……”杜坤。
“等一等……啊!”韓忻。
“三——”
“……”
“啊——”韓忻緩緩睜眼,“哈哈哈哈哈——”
韓忻指着捂着紅腫的手嚎叫的杜坤哈哈大笑。
晉楚卿:“……”
打架的功夫沒有,笑話别人的本事倒是一流。
“走。”
“嗯,嗯嗯。”
“這是……”
金色的陽光在屋裡紅桌上黑漆漆的藥湯上着了一層明黃,蝶玉面色凝重。
“毒?”
“藥。”
“……毒藥?”
“讓你變回魂靈的藥。”晉楚卿。
“亡魂?”
“……”
又轉了幾圈,蝶玉:“你會有那麼好心……難道你想以這個逼我跟你簽訂契約?”
“如果可以,我很樂意。”
“……”
——
“你們猜這一天一夜我們去了哪裡?”韓忻魏良徒他們不見,祁柔正擔心地問晉楚卿,韓忻就回來了,“這裡有家叫醉生夢死的酒莊,我們去喝酒了。我知道你不能喝酒,不過給你帶來了那裡的甜點。”
祁柔笑着謝過她,韓忻:“這壇酒是給阿青你的。”
“你哪來的銀子?”晉楚卿。
“走的時候莊主贈送的,讓我帶回去給自己的朋友。良程大哥破費了。”
魏良徒:“明明是你眼巴巴地盯着人家的點心,人家被你的虎狼相吓到了。”
“我才沒有。”韓忻,“他們的點心香甜可口,酒更是厲害,我喝完以後我就覺得渾身輕飄飄的,明明意識很清醒,卻好像騰雲駕霧一樣,後來我在那裡玩得很開心,隐約記得還做了個美夢,直到今天下午才醒,好想住到裡面不出來了,可惜人家不讓久留。你也嘗嘗吧,晚上喝一點酒,安神助眠。”
“你也嘗嘗吧~晚上喝一點酒~安神助眠~”杜坤從門口進來,平着臉學韓忻說話,韓忻扭頭吓到尖叫,杜坤被她的驚慌取悅,把韓忻的酒搶過來,爽快地笑着:“又見面了,小丫頭。”
韓忻瞬間跳到晉楚卿身後:“你不要過來啊……”
“怎麼回事?”魏良徒,“終于有仇家來報仇了?”
韓忻:“上次明明都說一筆勾銷了,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數!”
“大丈夫一言九鼎,你以為跟你這見風使舵的小丫頭一樣?”杜坤。
韓忻見杜坤不像上次那般兇惡,膽子大了些:“那……你把我的酒還給我。”
“那你把我的酒還給我~”
“不要學我說話!”
榮瑾、李滄州、李湘君也在。
“哼——這個酒真的像你說的那麼神奇?”杜坤。
“那是當然了。”韓忻。
杜坤對晉楚卿:“聽說在桂馬園你的風頭很盛,不如我們今天也較量較量?”
魏良徒:“你還去過桂馬園?”
韓忻:“你不會又想比拳腳吧?”
杜坤:“誰跟鐵坨子比那個,就比這壇酒。一人一半,誰先喝完,就算誰赢。”
“這是我給阿青的酒,你别想白占便宜。”韓忻。
“你這丫頭——”
魏良徒起哄:“阿青跟他比。”
“要比也可以,跟他。”
晉楚卿指着李湘君。
“……我不會喝酒。”李湘君。
“就賭那顆深海珠如何?”李滄州。
“可以啊。”反正深海珠已經用過,幾乎沒有靈力了。晉楚卿:“赢了,我把它給你。輸了,就摘下面具。”
“……不行。”李湘君。
魏良徒刺激人有一套,噓道:“不會吧,還是你們先挑起的争端,卻不敢應戰?”
“良徒。”魏良程。
也許那面具男子是有難言之隐,像是破相一類。
“那你也要對我展示你的真容。”李湘君看着晉楚卿。
韓忻:“诶?什麼意思?”
衆人一靜,仔細地看着晉楚卿。
“——好。”
一壇酒被平分成四大碗,晉楚卿跟李湘君對坐,魏良徒一聲開始,晉楚卿與李湘君同時飲下。
這酒大大出乎晉楚卿的預料,入喉如刀,又苦若黃連,根本難以下咽。
李湘君一碗酒喝完,晉楚卿才喝了一半。
魏良徒韓忻催促晉楚快點。
李湘君喝盡,杜坤問他味道如何,他說如水無味。
“啊?”杜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