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蘸着藥觸在晉楚卿腹部,晉楚卿緊繃的肌肉縮了縮,輕輕握住雲嶰的手。身後突傳危險信号,雲嶰回頭,獸龍的悲鳴再次傳來,晉楚卿和雲嶰的位置穿出一個洞。
“……”
獸龍站起,晉楚卿抱走雲嶰。
“……你此前可見過它?”晉楚卿把雲嶰放到地上,雲嶰思緒萬千,但很快摒棄雜念,問道。
“沒有。”
獸龍嚎了一聲,山洞碎石滾滾,晉楚卿蓄靈捆住獸龍。
“仙靈獸?”面對仙靈獸晉楚卿正常多了,“應該會說人話。”
“……”
晉楚卿知道……他知道多少?
“……還我孩子命來!”
是一條母龍。
獸龍身體撞山壁,晉楚卿:“……我沒殺你的孩子。”在這裡,他還未殺生。
“……”
獸龍掙斷靈繩,晉楚卿執起環翼劍,獸龍怨氣更盛,撞向晉楚卿,雲嶰困住獸龍:“這其中可能有誤會。”
“……”
獸龍大聲咆哮,晉楚卿的劍繞了獸龍一圈又收手。
雲嶰:“如你見過和他長的一樣的人做過傷害你的事,那并不是他。”
“……”
獸爪抓傷晉楚卿,晉楚卿清醒許多,他眼光一狠,正要迫使獸龍安靜,獸龍卻忽然停下飛出洞穴,晉楚卿雲嶰跟出洞口,獸龍已然不見。
“怎麼回事?”晉楚卿。
“……不知道。”
外面一片漆黑,晉楚卿:“……說說我們知道的事吧。”
“……”
四界未分時,靈獸、仙獸混雜在一起,它們結合生下的叫仙靈獸。
仙靈獸存活率低,比靈獸、仙獸弱,受同族歧視,難在同族覓得伴侶。
為種族延續一部分仙靈獸脅迫柔弱的人族,與人相交。
人與仙靈獸誕下的孩子,被稱為仙靈獸人。仙靈獸人有人形有獸體。獸體孩子天生靈力、會奇技,但性情暴戾;人形孩子頭腦聰明,無靈力,個性友善。
靈獸、仙獸壽命漫長,仙靈獸壽命略短,能活一兩千年,仙靈獸人命短易折,多在二十殒命。
四界劃分時,仙獸、靈獸以仙靈獸為恥,正值逐殺仙靈獸期,邥憐憫仙靈獸,把仙靈獸和仙靈獸人劃到了相對安全的人界。
人界是人的天下,随着修仙者興起,人族日益強大,違背人的意願的仙靈獸受時人唾罵,與仙靈獸人一起被清算。
人族人多勢衆,大多數仙靈獸被捕殺,仙靈獸人因有人形,又天生弱小,人族最後在一位人形仙靈獸人的遊說下,答應他們避世逃生。
仙靈獸人來到桃源。
為振興仙靈獸人族,仙靈獸人族長嘗試教化靈力驚人的獸體孩子,但獸體孩子性情頑劣,好逞兇鬥勇,自相殘殺,他們試了各種方法,總不能成功。
族長隻好将重心轉移到人形孩子身上,人形孩子靈力較弱,勝在智慧且忍耐力和适應能力都非常強。
一次意外,仙靈獸人發現獸體孩子的血結合靈力可以延長人形孩子的生命,他們把因内鬥而瀕死的獸體孩子帶回去,用他們的血和靈力作為人形孩子的養分。
後來人形孩子與人形孩子結合誕生更多的人形孩子,少見獸體孩子。為保證獸體孩子的數量,仙靈獸人控制獸體孩子的繁衍,并把數量相對稀少的獸體孩子關起來,每天取定量的血和靈力。
經數十代發展,如今的人形孩子已不需要輔助也可以活到正常人的歲數。尚存的獸體孩子因長期被關,獸體萎縮,喪失了戰鬥和生活的基本能力。主要作為機巧閣制器用材。
也就是被桃源尊敬的上人。
水長信得知此事,與祝久姮一起去找木長者。
晉楚卿說的與雲嶰知道的大同小異,隻是他不知道桃源有願意贖罪者,而且其中兩位還是領軍。
若他們真想忏悔,怎會容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
“獸龍的孩子也是獸體的仙靈獸人?”晉楚卿。
“……不是。”
獸龍的孩子還是仙靈獸。
仙靈獸人發現獸體孩子的血和靈力有用時,認為仙靈獸可能有更大價值,有一段時間裝作人族外出,捕捉了一批幼年的仙靈獸。
這其中就包括獸龍的孩子。
“——仙靈獸和桃源的事,你怎麼看?”雲嶰。
“我的目的隻有回去,其他與我無關。”
破世之繩的壓制隻剩下兩成,且随時可能變成一成,他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
“……你找到回去的方法了?”雲嶰。
晉楚卿:“木長者說他有辦法。”
“你不像是完全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
“……要跟我一起回桃源嗎?”晉楚卿笑。
是該見見那位長者。
——
數百年過去,人族幾乎殺光了成年的仙靈獸,隻留下未對人造成傷害的幼年仙靈獸。近來他們嘗試馴化仙靈獸,并興起了對仙靈獸的忏悔、反思和保護的風潮。借這股風潮,讓仙靈獸可以正大光明出世,也得以知曉造成他們慘劇的不是被他們一直騷擾的人族,而是桃源。
獸龍不比這個時代的修仙者弱,她帶領的仙靈獸部落除去自然死亡的,還有七名成員,已經算是保存最完整的了。七名成員中有三名成員的孩子被桃源人帶走。
時至今日已經沒有仙靈獸人的說法,桃源的仙靈獸人就是人,仙靈獸直接被稱為靈獸。
——
“我還是覺得通心帶該再改進改進,隻用來測試,太浪費了。”
“……”
“那些有才無德的人,就算自己催眠了自己,等七八天就完全緩過來了。過後他們沒有任何改變,我們不是還是不能收為己用嗎?”
“通心帶本就隻是為機巧閣招募時剔除可疑人員規避風險的工具而已。”金鑄。
“所以才說浪費,如果是山骓前輩……”喬喬,“咳……對了,您有沒有聽說水長信又不見了?”
“那是誰?”金鑄。
“水族長的孩子啊,别說您不知道。”喬喬,“他還是守衛的領軍呢。不過他本人鮮少到桃源城中,也沒來過機巧閣,您又總是泡在研堂,倒也有可能……”
話題越扯越遠,金鑄:
“他的事會有人解決。你隻要确保通心帶不再被什麼東西叼走,誤用在機巧閣以外的人身上的事,我就謝天謝地了。”
“我這就把通心帶鎖起來……”
獸龍在窗外盤旋,喬喬後退兩步,後背撞在桌子上:“要是這玩意兒要叼,我也攔不住啊……”
——
破曉時分,天寒露重。
雲嶰邊走邊提醒晉楚卿小心,他告訴晉楚卿這裡的毒物比後世的橫笛山還多。
像前面那種紫果人如果吃下去,輕則喪失感知覺,重則死亡;靈獸吃了下去,也會痛苦數日,而且之後毒素無法排出,融于血液裡,對味覺和觸覺都有影響。
“大人——”
一飛獸飛到雲嶰身邊,在他的肩膀附近盤旋:“不好了,統領被那機巧閣的奸人抓起來了。”
飛□□言又止,雲嶰讓它說下去,它才道:
“……是從桃源逃出來的蛟前怪報的信,還有鳴兮的孩子,又是發狂又是吐血,您快随我過來看看。”
獸龍部落共從桃源帶回四十位上人。
其中前三位是獸龍帶回,後面的三十七位是雲嶰用傳送石帶回。
雲嶰帶回去的上人中,有兩位是仙靈獸的孩子,整個獸龍部落都對他分外信任和感激。
晉楚卿随飛獸進連環洞,令晉楚卿驚訝的是上人不僅有獸形,還有人形和半獸人形。細數去,有七人形,三半獸人形。
鳴兮的孩子就是半獸人形,盡管他并沒有人族血脈。
若不是仙靈獸母子之間有靈魂感應,鳴兮自己都認不出。
“唔嗷——”
鳴兮之子頂着一張五歲幼童的面孔,咬鳴兮的翅膀。
“大人……”鳴兮心碎地抱住孩子,孩子一身紅斑,嘴裡滿是鮮血。
“還有血劑嗎?”雲嶰。
“還有,但我試了,沒有用。”
“找到了找到了。”另一走獸,“這本書上說,還要跟藍草劑混合。”
雲嶰将兩種藥劑混合,以内氣凝煉之後喂給孩子,孩子漸漸平靜。
“……”
血劑旁放的還有幾本快被翻爛的手寫的書,晉楚卿拿起,一頁獸體轉人再轉獸體的記述吸引了他的注意。
書上說變成人的獸體孩子的血極其珍貴,不經處理就可以固本培元,延年益壽。而經過轉化的仙靈獸的血更是滋補聖物,他們一瞬間釋放的靈力值甚至可以達到百名獸體孩子一年釋放的能量。
“……”
血劑不遠躺着一人形少年,少年像所有獸體一樣憔悴,他空洞地盯着晉楚卿。
晉楚卿蹲下身問他是否不舒服。
少年麻木的表情變得狠毒,驟然撓向晉楚卿,晉楚卿抓住他。雲嶰過來問怎麼回事,晉楚卿松開少年,少年躲到聚過來的仙靈獸和雲嶰背後。
“……他……”少年眼裡滿是戒備,他态度堅定,斷續着表達,“不是……不……他……”
晉楚卿抓住少年要表達的信息:“你以前見過我?”
“……”
見少年激動,雲嶰告訴少年這裡很安全,讓他不要害怕。
少年情緒激動口齒不清,晉楚卿:“我不是你見過的人,我也在找那個人。”
“……”
少年依舊不信任晉楚卿,他語言雖表達不出完整的意思,表情卻明顯在抗拒。
晉楚卿沒有為難他,問雲嶰是從哪裡救回少年的。
機巧閣,勝天樓。
——
連環洞的見聞讓晉楚卿有了新的想法。
去勝天樓前,他又去了一趟封井谷。雲嶰與他一起。
途中二人遇長翼水怪,下水去抓發現是翅水鳄,不是環翼鳄。
一如既往無所獲,晉楚卿雲嶰從潭水中出來,爬到岸上。
“……”
荊棘戒指散着微弱的光,雲嶰在岸上喘着粗氣。
“……沒事吧?”晉楚卿。
雲嶰搖頭:“可能在水中時間太長了。”
“……”
“仔細想想,當時在守龍潭可有異象?”雲嶰。
晉楚卿看着雲嶰:最反常的是突然到來的他。
“——如果跟我有關,那就是傳送石,現在它已經碎了。”看懂晉楚卿的眼神,雲嶰,“你希望是這個答案?”
“也可以啊。”晉楚卿,“我們一起活到胥宿國一百五十一年。”
他學習修仙,然後殺了宗嘯。
“……既然什麼都找不到,就走吧。”
雲嶰有些脫力,起來時不太利落。
晉楚卿把環翼劍插在地上學他起身的樣子起來。
雲嶰瞪向他,晉楚卿笑着把劍抽出,劍尖帶出碎石,腳下石頭開裂,緊接着一股巨大的能量爆發,方圓數十裡的地面頃刻斷裂塌陷,四面八方的靈光射向晉楚卿和雲嶰。
晉楚卿和雲嶰迅速跳開。靈光愈烈,沖着晉楚卿的雲嶰。
“……”有埋伏?
靈光墜地,可踩地面越來越少,晉楚卿抱住雲嶰的頭撲倒雲嶰,再次入水,靈光追逐而來,晉楚卿運轉環翼劍,環翼劍卻被靈光所縛。
靈光綜合兩大股,一股沖着晉楚卿和雲嶰,一股沖着環翼劍。
二人與兩股靈光之力相持,靈光之力勢衰,在潭水中炸開。潭水洶湧,晉楚卿靈力成盾,護住自己和雲嶰。
從水裡爬出來,晉楚卿:“你怎麼樣?”
雲嶰:“……沒事。”
“……”
岸上寒氣陣陣,晉楚卿、雲嶰禦氣暖衣,衣服漸幹。
晉楚卿看着腳下:這季節竟還有冰。
雲嶰也發現了:“似是從那個洞口蔓延過來的。”
“……”
洞中也是冰,打坐的榻和簡易的桌子都是冰制,冰桌上還放着一隻透明冰匣子。
隐約可以看到匣子裡是一張卷起來的皮。
晉楚卿拿起匣子。
冰匣子的冰跟荊棘戒指中的冰的感覺很相似,但又不同。冰匣子的冰更幹淨,裡面的能量也更純粹,荊棘戒指中的冰帶着殺意與蕭索,而這裡的冰隻有本屬于冰的寒冷。
除了刺骨的寒冷什麼都沒有。
匣子打不開,暴力拆也沒用。
擦掉底部的冰屑,晉楚卿念出匣子底部的名字:
“寒崆。”
荊棘戒指随着晉楚卿的呼喚不易察覺地明亮了一瞬,雲嶰心也猛一跳:“……”
洞内苦寒,且這種寒冷無法通過内氣和靈力抵禦,見雲嶰不太舒服,晉楚卿:“……先出去吧。”
這裡也沒什麼東西,匣子到外面再開。
二人正要出去時洞口關閉了。
出口找不到,禦靈運氣、啟用結界、運動取暖都沒用,兩人幾乎無計可施。晉楚卿還好一些,雖為實體,本質還是靈,單純寒冷。雲嶰心理上不排斥這裡的冰寒之氣,可他的身體無法承受,寒氣入血入骨令他渾身僵硬麻木。
晉楚卿嘗試破壞冰洞,以環翼劍穿向冰洞各個角落,冰洞微晃,往複數次無濟于事。
為緩解氣氛,雲嶰說他曾在一個話本中看過,說兩個人在山上遇到雪姑,雪姑為了考驗他們,把他們送到冰天雪地的世界,那裡沒有火和食物,最後二人憑借赤誠的真心融化了寒冷的冰。
“也許它也是有特别的開啟技巧。”
“你的意思是用他們的方法?”晉楚卿。
雲嶰:“……”
“——那本書我也看過。”晉楚卿。
“……”
雲嶰所說的話本,是他在勻巷閣花園裡撿的不知哪位偷懶的弟子遺落的。文章中接受考驗的是一對夫妻,而且最後是靠二人魚水之歡解困的。
他掐頭去尾本是想給晉楚卿打氣。
“……不是一本吧……”
“我還未說書名,你又知曉了?”
晉楚卿打趣地笑,雲嶰:“……”
把外衣脫掉給雲嶰,雲嶰:“——不用了。”
晉楚卿把雲嶰包嚴,剛剛還隻是普通的衣服,何時變成了靈衣。
“你比較需要。”凝固的血液似乎真的回暖了。
雲嶰心情複雜。
對方用的應是雪形之術。
剛剛對六角發力晃動最為厲害,晉楚卿手持環翼劍,由中心發力。雲嶰回暖一些後,與他共同破冰。
“……”
試了六七次終于有了裂痕,最後一擊破世之繩的壓制再次減少,冰洞裂成兩半,晉楚卿隻剩下一成的力量被壓制。
洞是破了,兩人也幾乎沒力氣了。
冰匣子、冰榻和冰桌受到波及有不同程度的損傷,雲嶰離匣子更近,把它撿了起來。
剛拿到手中,匣子自動打開了。
“……”
匣子裡是一張羊皮紙。
晉楚卿接過匣子,再關閉也可以打開:“……”
“可能是剛剛的撞擊。”雲嶰。
羊皮紙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不是後世境尋幾個主流國家的語言。
“認識?”
“勻巷閣的藏書中有這種文字,小的時候師傅教過我。”
晉楚卿:“……”
“——是一名叫塗百的靈寫的。”雲嶰,“裡面提到了邥和靈界的災難。”
塗百告訴寒崆自己的通天志已經撰寫好,可以幫助靈族抵禦其他三族。同時他發現邥打算将靈聖界分為四界,靈聖界的武之精魂本要在三百年内誕生。邥為了實施自己的計劃,嘗試提前喚醒武之精魂的同時推遲他的覺醒,借用他的力量。
塗百寫信的目的是要寒崆阻止邥。
“……寒崆應該沒有打開這封信。”雲嶰。
打開後一炷香的時間會燃燒。
羊皮紙燒盡。
暮色蒼茫,晉楚卿雲嶰回到桃源守衛處。從冰洞出來他們又去了一趟封井谷,這次他們終于在封井谷得到了有用信息。
在外巡邏的窦義見晉楚卿回來,轉憂為喜又轉憂。
她告訴晉楚卿上午一聲轟鳴,機巧閣受損嚴重,尤其是勝天樓,裡面的靈器基本廢了。獸龍從牢裡跑出來,并放出大批靈獸,桃源被獸龍部落内外夾擊,沒有水長信和靈器的桃源守衛節節敗退。
上人身份被揭穿,獸龍部落把木長者和金領軍打傷,還帶走了山骓。
晉楚卿問她木長者在哪兒。
窦義說都在觀星居。
晉楚卿要走,窦義叫住他,問晉楚卿是不是早知上人的事。
“嗯。”
“……”
窦義想說什麼,最後卻隻告訴晉楚卿雲嶰不能進去。
——
“你是怎麼從獸龍手下逃出的?”一進門,晉楚卿就聽金機道。
“……”中氣這麼足,看來傷得不重。
晉楚卿坐下。
土公:“上人之事本就不可持續,會發展成現在這樣,也是不可避免。你不要把錯都怪在長信身上。”
“是有一勞永逸的方法的。”金機,“可因為你們的私心和愚昧,現在不行了。”
“——的确是有解決的辦法。”晉楚卿,“隻要我們中的獸體,願意犧牲。”
“……你有那種覺悟嗎?”金機。
木長者:“……”
“我指的是木長者以外,在座的各位。”
“……”
封井谷下有連通機巧閣的機關,順着被破壞的機關,晉楚卿和雲嶰找到了木長者個人的研究堂。
木長者并不是仙靈獸人。
他是邥的徒孫,純血的人族。
他的師祖、師父、師兄弟都是大名鼎鼎,如雷貫耳的人物,隻有他到了四十歲仍然名不見經傳。他希望至少可以闖出自己的名堂,可他在靈器方面屬實沒有天分。
心灰意冷之下,他離開師門,一路漂泊到桃源。
桃源的落後和悲慘,讓他心生憐憫,也讓他意識到這也許是自己的機會。
沒有人再預先把他放在光環之下,如果他可以改變仙靈獸人族,把桃源變成真正的桃源,也許就能實現他的志向。
除了真相珠是先師遺留,桃源像活人盤、農作器等的靈器都是木長者制造。
他也是第一個對獸體進行實驗,并成功延長人形仙靈獸人生命的人。
能力需要傳承。
人形的仙靈獸人比普通人更加智慧,在他的教導下很快有青出于藍的迹象,這讓他既自豪,又嫉妒,他想自己也許真的沒有制器天分。
後來他到了正常人死亡的年紀,用了新的身份,做了制器以外的事。
他在桃源四百多年,用過五個身份,每一個都備受愛戴和矚目,在使用第三個身份時,他遭人陷害,度過了一段黑暗的歲月。
即使在如此和諧美好的桃源,依舊無法杜絕邪惡與自私。
漸漸的,他看透世間的浮華,不再沉迷這種虛名。後來的一兩百年,他主要都是在思考。思考自己存在的意義,世界與個人的聯系。
木長者對人性持悲觀态度,但這不妨礙他喜愛桃源。
他把桃源當成自己的家,桃源的新生命當成自己的孩子。
他喜歡新生命誕生。
新的生命意味着純淨的開始、全新的思想與無限的可能。
人就應該生生不息。
萬事萬物也應如此。
獸體是木長者不那麼光明的過去,他想把獸體變成人,讓他們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火芙、金機和土公都是他的成果,而那些半獸人則是不可避免的消耗。
他不是完全無動于衷,所以他最大限度地減輕他們的痛苦,在他們死後給他們最高的榮譽。
一切按部就班地發展,直到獸龍侵襲那日,木長者做了一個夢。
夢中他結束了永遠的生命,而獸體給未來桃源和世界帶來了毀滅性的災難。
木長者有做預知夢的能力,這也是他師傅看中他的原因。
他預言後世來的三位客人中,有一位與那場災難息息相關。
——
勝天樓對外雖隸屬機巧閣,卻并不受控于金機,而是由族長所管。
族長死後,勝天樓交到土公和木長者手裡。
金機主要負責給勝天樓供材。
上人離奇失蹤,勝天樓事變,金機去勝天樓問責,才發現原來真的有長生之術。
隻要犧牲水長信,不僅可以解放獸體,而且他們所有人,都可以獲得永生。
這聽起來荒謬,但他從金鑄那裡确認,竟證實了這種可能。
這對水長信太不公平了,但這甚至是一件功德。
金機提供用材多年,早就推敲出獸體之事。
他換位思考,想如果自己是水長信,想如果自己知道這件事,會如何選擇。
他想自己會選擇奉獻,會願意犧牲。
他認為水長信也會如此,也當如此。
他越發矜恤水長信,隻等木長者和土公做出決定。
土公跟木長者遲遲不同意。
為了桃源,他不介意自己成為惡人。
金機把秘密透露給水長信,希望水長信可以做正确的選擇。
他令他失望了。水長信帶着祝久姮離開,再回來時,還裝作一切沒有發生。
金機在水長信的實體藥中加入了山骓研制的藥。遺憾的是,藥物遲遲不起反應。
那是不久前的事,轉眼間,他從旁觀者變成了當事人。
他說如果是他,他願意。
他真的願意,現在也願意。
但他的聲音弱了下來。
從活人盤的反應,到連環洞的筆記,再到封井谷靈光追逐的目标,水長信和祝久姮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
他們多半就是龍谷的那對環翼鳄了。如果不是自己和雲嶰,也許桃源已經走上了原來的軌迹。
會議散去也沒讨論出應對獸龍的最終方案。方案雖然沒有,但很明顯,晉楚卿是桃源的中堅力量,他們必須考慮他的想法。
“……”
忙了一天還沒有吃飯,晉楚卿讓人做了幾個菜端到房間,雲嶰沒胃口。跟木長者聊了一段,讓他本不愉快的心情雪上加霜。
木長者的意思是封井谷被毀,他們都回不去了。
“明天獸龍部落過來要人(祝久姮)你打算怎麼辦?”
“給他們。”
“在觀星居,你不是這麼回答的。”
“這樣的噩耗還是明天再通知吧,我怕他們睡不好覺。”
“……”你還真是貼心。
吃過飯,晉楚卿抱出一床被子。
“……桃源,沒有空房?”
“這麼晚了還要麻煩别人?”
“……我會自己收拾。”
“就睡在這兒吧。”晉楚卿,“也不是第一次。”
雲嶰:“……”
晉楚卿:“我是指烏國。”
雲嶰:“……”
那段記憶就更糟糕了。
他是想要他睡桌子嗎?
似看出他所想,晉楚卿:“……我還有東西要看。”
拿出從封井谷帶出來的古籍,晉楚卿把油燈移到不會照到雲嶰的地方。
躺在床上,聽着耳邊緩慢地翻頁聲,雲嶰雜亂的心緒沉澱下來。
恍然回到烏國那個春夜。
“對你來說,你覺得什麼最重要?”雲嶰。
翻書聲停止,光影在地上閃爍。
“……自由。”停滞的動作繼續,書本又被翻了一頁,“你呢?”
“……”
晉楚卿等了許久仍沒有得到答複,他放下書,走向雲嶰。
雲嶰呼吸均勻,看起來已經熟睡。昨日他為了照顧那些獸體就沒怎麼睡,今天又累了一天,也難怪。晉楚卿坐到床邊捋了捋雲嶰的頭發,縱使面上疤痕密布,他在他眼中奇異地璀璨耀眼。
晉楚卿不自覺地俯下身,唇印在雲嶰的臉頰。
“……”
荊棘戒指傳來灼熱的溫度,光芒籠罩着二人。
入骨的那句“荊棘戒指将給你指引”不合時宜地浮現在腦海。
門一聲吱呀,晉楚卿擡頭看見遭了雷劈一樣,滿臉震驚的林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