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什麼車啊,跑!”
兩人一同沖進雨幕,身上很快濕透,他們沿着遠離海浪沖刷的岸邊奔跑,冉思沐像從前那樣,在大雨裡笑着叫着撒歡兒,跑跑跳跳地轉圈圈。
裴岘禹出神地看着,眼前畫面重疊,這一刻,她是最真實的,也是他曾經最熟悉的那個女孩。
沙子吸飽了水變得很軟,女人跑丢了鞋都渾然不知,他跟在後面撿起勾在手上,山茶小院就在五十米外。
跑在前頭的冉思沐忽然轉身,沖他喊道:“裴岘禹!你還記得嗎?咱們高考結束那天!也下了這麼大的雨!”
記得,怎麼會不記得?
那天她腳腕上的紅繩,勾得他心猿意馬。
冉思沐繼續赤着腳跑,不知踩到了什麼,吃痛“哎喲”一聲,他連忙追上查看。
靠近住宅區碎石多了起來,好在沒有割破,他把手上的鞋遞過去,“穿上吧,别受傷了。”
她揩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沒接那鞋,霧蒙蒙的眼睛看向同樣濕透的裴岘禹。
在沒人認識他們的小島上,冉思沐變得大膽起來,她孩子氣地搖搖頭,“我不想穿。”
裴岘禹二話沒有,直接摘包,“那我背你。”
她依舊搖頭,仰臉認真看着他,酒窩浮現,笑得像個狡猾的小狐狸,“我想要你抱我。”
男人先是愣了半晌,旋即笑開,他擡眼望望小院,語氣寵溺地問:“五十米不到,要我抱你?”
“你不願意?”
她眼神閃爍,酒窩漸漸消失,不再等他回答,伸手去拿鞋。
哪知裴岘禹把手往身後一藏,故意躲開,垂眼凝視着她有些失望的神情,低聲确認:“當然願意,我隻是想問,這樣算不算違規?”
冉思沐敵不過他的目光,低頭看向自己沾滿泥沙的腳丫,有些緊張,有些期待,說話的聲音輕顫着。
“不算,今天我過生日,做什麼都不違規。”
話音剛落,裴岘禹果斷彎身抱起她,冉思沐配合地攬住他的脖子,酒盒放在懷中,她偏頭埋進他的肩窩。
“裴岘禹,我重不重?”
“輕的跟隻貓兒似的,回枰良還得給你喂胖點,我新學了幾道菜,回去試試?”
“好。”
她悄悄湊近他的衣領,聞到了和那件外套上一樣的枯木味。
他勾在指間的鞋跟相撞,發出規律的悶響。
公路旁的燈亮了,一道道白光投下,像聚光燈束,他們的舞台正狂風暴雨,海浪卷走沙灘上的痕迹,獨留下他們淩亂的腳印。
一步步,延伸向山茶小院。
*
再次回到院内,室内的燈亮着,拉開門,冉思沐一眼就看到了桌上放着的蛋糕。
裴岘禹抱着她進屋,輕輕放下,兩人身上都不停地滴水。
推拉門半掩着,除了房外的雨聲和海浪聲,室内滴答滴答的響動也很難讓人忽略。
許是因為回到了狹小的卧房,他們突然又變得拘謹起來。
衣服都濕透了,冉思沐脫了外套。
裴岘禹看過去一眼,隻一眼他就立刻轉回臉,認真研究起床頭那盞落地燈,而女人仍渾然不覺她此時半透的上半身對一個正常男人來說是何等考驗。
她取來毛巾擦拭頭發,彎身湊近看那個造型漂亮的蛋糕,上面歪歪扭扭寫着數字,冉思沐念了出來。
“1……9……2?什麼意思?”
裴岘禹背對着她,跟個木頭似的站着,濕衣服也不脫,像個剛撈上來的水鬼,他盯着牆角的燈,聲音微啞地回答:“結婚192天紀念日。”
冉思沐愣了愣,無聲地笑了,同時也察覺到了他的異樣,“你怎麼了?着涼了嗎?”
他輕咳一聲,“沒事啊,我身體好得很,壯如牛。”
“你不脫衣服嗎?都濕了。”
說着,她又取來一條幹毛巾,走到裴岘禹身邊,輕輕推了他一把。
男人身體緊繃,接過毛巾用力攥住,而他垂下的視線裡,那帶着泥沙的白嫩雙腳實在太過惹眼,他暗道要命地死死咬牙。
“脫,我脫,但我脫之前,你能不能先穿上點?”
“啊?”
聞言,冉思沐下意識低頭看自己,瞬間小臉爆紅,她迅速撤身離開,從行李箱裡找出睡衣,一溜煙跑進了洗手間。
毛巾搭在肩頭,裴岘禹還在看着那暈黃的燈,他擡手動作緩緩地解扣子,輕舔過有些幹燥的下唇。
那一眼的風景,過目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