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的全用了。
一夜無夢。
裴岘禹悠悠醒來,屋内亮堂堂的,看看時間,已經臨近中午。
頭有點疼,他又閉眼緩了緩,但根本睡不着,于是幹脆盯着天花闆發呆,手在淩亂的床上摸索,忽然勾唇,笑容溫柔。
頭繩套進五指間,他捏着上面的小狗裝飾品緩緩轉頭,發圈的主人正背對着他。
一條被子蓋在兩個習慣獨睡的人身上,繃得很直,中間空蕩蕩,涼意灌進,冉思沐抱着被角蜷起來,像隻怕冷的貓貓。
他将身上的被子掀起壓在她身後裹緊,還在熟睡的人輕輕“嗯”了聲,但沒有醒。
裴岘禹同樣側過身躺着,靜靜看她,長發鋪滿了枕頭,白皙頸後有他昨晚留下暗紅吻痕。
他盯着那點形狀不規則的紅,暗自出神。
一直以來,冉思沐對他的偏見半數都是對的,所以她的讨厭疏遠裴岘禹完全理解,可理解不代表認同。
于是,她越努力保持距離,他就越想要靠近,她越是強調規則界限,他偏偏要踩線越軌。
對于冉思沐,起初他隻是想要征服,想看看她這個老古闆骨子裡的瘋狂,卻漸漸地,他變得越發貪心,想要的更多。
想得到她的認可、想窺見她的溫柔、想她的眼裡隻有他。
所以裴岘禹搶了她的初吻,被打被罵也不厭其煩地出現在她的生活裡。
這是愛嗎?
冉思沐從來都不會說謊,眼睛更不會騙人,昨晚她眼裡那份讓他失去理智的真摯和期許,也是愛嗎?
裴岘禹想起莊星培的調侃——愛而不知,陷得很深。
可明明,感情這東西最不可靠啊……
一腦袋的問題,想來想去也想不通,頭疼得更厲害了。
他蹑手蹑腳地起床洗了個澡,又一身清爽地躺回她身邊。
冉思沐轉過了身,面朝着他的方向安睡。
人騎在被子上,懷裡抱着他的枕頭,臉被擠到小嘴兒嘟起,皺着眉,頰邊有幾道壓痕,他撩開礙眼的頭發,湊近輕輕啄了口。
就這麼撐頭看着,看了不知多久。
冉思沐醒來時,睜眼就對上了雙似笑非笑的眼睛,愣了半晌,她憶起淩晨時的颠鸾倒鳳,臉“唰”地一下漲紅,摟緊枕頭埋進去,脫離被子悄悄後退。
裴岘禹躺着沒動,看她一點點蹭到床邊,邊到不能再邊了,冉思沐聽見了悶笑聲,緊跟着酸痛的腰間覆上隻手。
經過一夜大戰,她有些“PTSD”了……
那手稍一用力就将她拖進懷裡,裴岘禹垂眼看着,慢慢揉她的腰。
“累嗎?”
她搖搖頭。
“那疼嗎?”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
裴岘禹湊到冉思沐耳邊,小聲問:“還是沒感覺嗎?”
悶悶的聲音傳出:“你很快。”
“那是第一次,後面呢?”
“也不怎麼樣。”
男人氣笑了,真是天塌了都有冉思沐的嘴頂着。
他抽出隔在兩人中間的枕頭,她又用手捂臉,裴岘禹捉住她的手腕,低聲道:“是啊,不怎麼樣,那咱也不知道是誰哦,抱着我纏着我哼哼唧唧地求——”
冉思沐捂他嘴,他配合地噤聲,笑看着那張害羞又慌亂的臉,眼裡的戲谑漸漸褪去。
裴岘禹抱着她翻身,看不夠似的細細掃過她身上那幾顆恰到好處的痣。
鼻尖俏皮,肩頭風情,心口誘人。
“我還沒洗臉……你能不能别看了。”
他擡手取來備好的濕巾,輕輕替她擦拭,邊擦邊自言自語:“不過,你好像不喜歡太溫柔的。”
裴岘禹半撐半趴在她身上,冉思沐的視線下滑,溜進他衣領間。
昨夜沒有關燈,她看着此刻藏在衣服下若隐若現的鎖骨和肌肉,忽然記起他用力時清晰漂亮的胸腹線條……
真是色令智昏……
她無意識地吞咽口水,那張極具攻擊性和誘惑力的帥臉就在眼前,冉思沐聞着他呵出的蜜桃香還有周身熟悉的煙熏枯木味,根本聽不進他說的什麼。
“……嗯?”
她疑惑擡眼,就見男人直起身,他的手很大又有力,可以輕松握住她兩隻手腕,摁在頭頂,另一手撥開她領間的扣子,掌心滑向脖頸,沒舍得掐,隻輕輕撓了兩下。
“下次試試這個姿勢?”
明白過來他在說什麼,冉思沐轉過臉,咬牙裝兇:“酒後亂性,你就當是一夜情,不會有下次了,松開我!”
“瞎放屁,這是正常的夫妻生活。”
“鬼跟你夫妻生活,我們有《約法三章》的!”
裴岘禹了然點頭,撐在她枕邊俯身,輕聲提議:“罰款嘛,我知道,五百一次,你轉我,我很便宜的,包姐姐滿意。”
“二皮臉!滾!”
冉思沐動彈不得,滿臉绯紅,眉眼間有股說不出的韻味,裴岘禹着迷地欣賞,好半晌,突然認真地誇贊:“好可愛。”
後面她再講不出話,裴岘禹壓着她又親了好久,搞的一身狼狽。
他埋在她肩窩喘氣緩了半天,最後還是躲進衛生間,認命地站在淋浴下纾解。
冉思沐虛脫地癱在床上,穿好衣服,撿起床邊那張濕巾默默擦拭留有水漬的脖子和小腹。
手機嗡嗡震動,她拿過看,是雲穗:「思沐姐姐上午好!午飯帶裴大哥來我家吃吧?然後我們一起出海怎麼樣!」
她甩甩酸痛的手腕打字回複「好」,又慢慢翻閱家庭群裡冉思焓發來的報備信息,連回三個點贊表情。
裴岘禹從浴室出來,裸着上身,頭發半濕,冉思沐瞥去一眼又忙低頭看手機。
狐狸精轉世吧?真要命。
他渾然不覺:“怎麼了?枰良有事?”
“雲穗邀請我們一起去她家吃午飯,出海玩。”
“行啊,我換個衣服就能走,你需要打扮嗎?我可以等。”
冉思沐沒答他,翻出換洗的衣物走向浴室,經過裴岘禹身邊時,他攔了一下。
男人沉吟良久,突然提了個沒頭沒腦的問題,話講得吞吞吐吐。
“你,你之前,我親一下都要問我喜不喜歡,這次,這次我們都……你怎麼不問了?”
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少男嬌夫。
冉思沐當了回謎語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就沒必要問了吧。”
裴岘禹望着她的背影發呆,發絲上的水珠滴落,順着滑過胸前,熱熱的。
都心知肚明……
那在她看來,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呢?
*
收拾好滿屋狼藉,裴岘禹回自己房間取來提前備好的禮物,和冉思沐一起登門做客。
雲穗爸爸做了比昨天還要豐盛的午餐,吃過飯,冉思沐搬了個小馬紮,坐在雲家門外行人往來的街邊,認真地和雲穗媽媽學編漁繩結。
雲叔叔和阿辰去拿出海的裝備,裴岘禹倚在她身後不遠的門框旁,默默看她。
雲穗編着麻花辮蹦蹦跳跳湊上前,順着他的視線望去,笑嘻嘻道:“思沐姐姐好厲害,這個繩結我學了好久呢。”
“她向來如此,做什麼事都認真。”
“裴大哥,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呀?”
裴岘禹笑得溫柔又得意,“我們呐……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雲穗一聽,來勁了,甩開辮子央求道:“哇,那一定是轟轟烈烈的愛情,快講講嘛,想聽!”
男人扁扁嘴,輕挑眉頭,故作高深,“十幾年的故事,一兩句可講不清,至于愛情……你還小,慢慢兒悟去吧。”
“切……”
之後他們穿好救生衣随雲叔一起上船,繞着近海兜圈。
季節和時間都不對,沒法跟着體驗捕撈,他們隻能站在船頭,換個視角欣賞這座安靜樸實的小島。
裴岘禹抓着桅杆,十分感慨:“不想走。”
船很晃,冉思沐有點暈,轉彎時裴岘禹十分自然地将她攬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