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後,話題才進入正軌。
“是聽說有這麼一回事……”李大伯面色慘白,忙說,“但浸豬籠這件事,我們兩口子可沒參與,那幾天我們感染風寒,高燒不退,都在醫館治病呢。”
“那你先前為何不說?”謝知行厲聲詢問。
李大伯壓着聲說:“趙家夫妻倆走之前,特意囑咐我們鎮上所有人,這件事情誰都不能提。一來這的的确确是件醜聞,影響我們秋水鎮的聲譽。二來他們說狀元郎不願再提。那我們當然得守住這個秘密,誰敢開罪狀元郎啊?”
說完,他還特意強調一句:“唉,你們出去可千萬不能亂說,要不然我罪過就大了。”
沈梨蹙着眉問:“林姑娘真的像你們說的,德行有虧嗎?有沒有可能是被人冤枉的?”
“這我們就不知道了。”李大娘慘白着一張臉說,“林葭那孩子,平時看上去老實的不得了。我們當時聽鄉親們說,她做出那種傷風敗俗的事情後,都不敢相信。可他們都是親眼所見啊!哎呦,你說這姑娘,自己做錯了事情,怎麼還化成厲鬼來害我們秋水鎮呢?”
謝知行問:“他們夫妻倆平時感情好嗎?”
“應該是好的。”李大娘想了想說,“平時家裡什麼事情都是林葭料理得,青宇隻需要用功讀書就好了。家裡和和睦睦的,也沒見過兩人吵架。”
“就是林葭的婆婆,是個難伺候的,平時對林葭動辄打罵刁難。不過林葭脾氣好,從不頂撞她。”
“關于那個奸.夫,你們可知道什麼?”謝知行抿了一口手裡的熱茶,又問。
“哎呦。”李大娘搖搖頭,聽到奸.夫這兩個字都覺得羞恥,壓着聲音說,“聽說不是我們村的,長得很一般,又黑又瘦小,不及青宇的半分。他們都笑林葭瞎了眼了,偷人也不偷個好看的。”
李大伯補充說:“這人還不靠譜,後來自己跑了,也沒見帶着林葭一起跑。”
“也不知道林葭到底是看上他什麼了,讓自己遭這些罪哦。”李大娘有些惋惜。
聞言,謝知行和沈梨對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就現在來講,兩人的證詞基本與林葭所說的吻合。
謝知行是見過趙青宇的,長得白白淨淨,一個大高個,看上去頗有文官的氣度。
一邊是日夜守候的丈夫,有學識,有外貌;一邊是個其貌不揚的、随時會将她置于死地的男人,是個正常人都不會選擇後者。
不過這一切都是猜想,還需要證據來支撐。
眼前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到這個奸.夫。
翌日,天黑之後,兩人又來到池塘邊。
原本薛元誠還想跟過來,但謝知行咬着牙警告恐吓他不許過來,就差拿着刀架在對方脖子上勸退了。薛元誠不會武功,隻得無奈妥協。
兩人才剛剛出現,林葭就從樹上蹦了下來。
這次她沒再裝神弄鬼。頭發和衣服還是昨日那樣,但臉上的血漬消失不見。蒼白的臉頰上,能看到很大一塊燙傷疤痕。
一見到她,謝知行便開門見山地問她:“記不記得那個男人長什麼樣了?”
林葭嘴角扯出苦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想到他,滿滿恨意湧上心頭,恨不得直接生吞活剝了他。
“描述一下,我畫下來。”謝知行從袖口拿出幾張白紙和筆墨。
林葭:“在這嗎?要不要去我住的地方?”
“也好。”謝知行說。
于是在林葭的帶領下,三人一起來到了趙家老宅。
宅子位置較為偏僻,在一個坡上面,周圍沒有緊挨着的鄰居。進入院子,沈梨驚呼:“你一直都住在這?”
“嗯。”林葭點頭,“家裡沒有人。我白天都待在房間裡面,隻晚上出去,沒有人發現。”
“難怪人們常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沈梨感歎。
三人一起進入書房。林葭點燃燭火,照亮房間。
沈梨第一反應就是,林葭不害怕别人看到房間亮了嗎?
但轉念一想,很快反應過來。秋水鎮的人晚上根本不敢出門,而且就算有人出門看到房間亮了,八成以為是鬼點燈。若有膽大的想進來看看,林葭披着頭發一吓,對方直接就精神恍惚了。
謝知行将筆墨紙硯放在書桌上:“說吧。”
林葭深呼吸一口氣,用力抑制住自己反胃的沖動。良久後,她才平複好自己的心情,一五一十描述:“大餅臉,小眼睛,單眼皮,鼻子很塌,嘴唇偏厚。右邊臉頰有一顆痣……”
謝知行根據她的描述,畫出一張初稿:“你看看,哪裡不一樣?”
林葭仔細查看,憑着印象核對:“眼睛離眉毛距離再遠一點,鼻頭大一點,人中長一點……”
又經過幾次修改。林葭看着越來越接近的畫像,呼吸越來越急促,胸口急劇起伏:“就是他!”
沈梨拍着林葭的後背,給她順氣:“林姑娘,别激動。都已經過去了,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抓住他。”
林葭搖搖頭說:“我沒事。”
謝知行又問:“可有證明你們夫妻恩愛的證據?”
林葭當即點頭。
趙青宇在家備考時,經常會教她認字,還給她寫一些情詩。
這些情詩她都有好好保存,每日都拿出來看看。
若不是被婆婆所害,現在陪在他身旁的一定是她啊!
林葭從櫃子裡拿出所有的情詩,遞給謝知行,心裡一點一點被酸澀情緒蠶食。
沈梨見林葭低頭不語,問她:“這麼長時間,你就沒想過主動去上京找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