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還算是個正派人。”男子說到此處,自己先笑了。
他這是在解釋什麼嗎?
“沒事。”
男子微微颔首再表歉意,上了馬車便離開了。
後來溫顔父親的生意做得有些起色,她曾有幸參加過一次貴女圈子的聚會,在聚會中又再一次見到了在千品坊唐突她的青衫男子,那出挑的樣貌和氣質一眼便認了出來,彼時溫顔才知道男子是當朝首富紀梵狸。
貴女聚會最多的就是八卦了,瀛洲的青年才俊,讨論最多的還是這位首富。
紀梵狸還未弱冠就接管了紀家,又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創建聚會堂。可惜他爹娘沒福享受,在紀梵狸執家前的一段時間後,雙雙病逝。
當今聖上行二十,并不受先皇寵愛,卻是有些運氣。彼時朝局混亂,正是有當朝太師和紀梵狸暗地裡支持,他才能繼位。
新帝登基大封功臣,紀梵狸卻一官半職都不要,隻笑道:“某不貪權,隻愛錢。”
哪個皇帝不愛身邊有這樣一個沒有權勢的錢袋子?
這位首富至今未娶,從前身邊隻有一名小妾,隻是當初宮變時,這位小妾私通謀反的反賊,被紀梵狸親手斬殺在申都皇宮的琉璃台。
兩年過去了,紀梵狸還是孑然一身。
不過像他這樣出色的人,傲慢些也是應當的。
可這樣傲慢的人,現在竟願意為某個姑娘,耐着性子花時間去挑選胭脂水粉,衣服首飾。
溫顔慢慢退出千品坊。
那姑娘。
何其幸也。
她突然很羨慕那位姑娘,羨慕到有些心生嫉妒。
人心就是這樣,對于這些一開始沒有過付出卻接受并坐享一切的人會産生不公的悲憤。
溫顔的父母被族中人算計,雙親慘死,家中生意一落千丈,他人落井下石,想到這裡,溫顔鼻尖一酸,眼眶竟紅了。
她從來都知道,哭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她得像一個男人一樣撐起這個破碎的家。
他們這些天生就一直都有的人,是不會明白失去後的痛苦。
她和紀梵狸終究不是一路人吧。
回到庾園,下人們輕車熟路的将東西搬到良辰美景的門口。
紀梵狸掀開寶石門簾,撲面而來寒冰般的冷氣,入目的是極其簡單的陳設,隻有一張床。他往裡走,掀開了另一道珍珠寶石門簾,房内是奢靡的布置,寒氣卻更深。
室内的中央有一座水晶棺。他将衣服從盒子裡一件件拿出,挂在諾大的衣櫥中,檀木衣櫥橫跨整間廂房,上百件各款式整齊劃一的挂着,紀梵狸取下舊款式丢到一堆。
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點點細碎的陽光,房間内是各種形狀的大冰塊。
花沒有插在花瓶裡,白靴裡放着一朵盛開的鐵線蓮。銅鏡置在花梨大理石制的梳妝台上,他打開黑漆螺钿首飾盒,放入今日新買的珠寶玉钗胭脂水粉和幾匹聖上賞賜的蘇繡絲綢。
水晶棺中的人依舊在沉睡。
房中的一切皆是紀梵狸親手布置的,不厭其煩。
前幾日進宮,紀梵狸不過是多看了幾眼這揚州一帶進貢的絲綢,第二日這絲綢就送到了他府中。
紀梵狸笑了,這小皇帝,還真的是會察言觀色。
此次聚會堂成功的舉辦,讓王烨在申都的商賈圈中名聲大噪。
王烨是紀梵狸一手提拔起來的,他跟着紀梵狸的時間并不長,紀梵狸卻很欣賞他。
這一個月來,紀梵狸幹脆就将所有的生意都推給了王烨,自己就宅在良辰美景裡,偶爾進一趟皇宮,回來時被賞賜的禮物又是大車小車的往庾園送。
兩年前,他将原先的紀府拆了,一磚一瓦打的粉碎,所有的用具全都一把火燒了,在紀府所占的地上挖了近百尺的土壤,用從安南運來的新土壤填充,又找來著名的建築大師來設計,這才造就了他的新居所——庾園。
他這邊難得的偷得浮生半日閑,另一邊的王府卻門庭若市,送禮的人絡繹不絕。
注釋:
1.窗棂,是中國傳統木構建築的框架結構設計。一般窗棂上會雕刻有線槽和各種花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