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關水晶燈亮得晃眼,周覓卻連眼都沒擡,腳下細高跟一踢,鞋甩在黑白大理石地闆上。她光着腳走進客廳,始終三步距離跟着她的池安在這時将拖鞋送了過去。
“别跟我太近,”周覓回頭瞥一眼,語氣冷淡,“你踩在地闆上的聲音煩死了!”
池安沒說話,隻是悄無聲息地放慢腳步。
周覓在天鵝絨單人沙發上坐下,抱臂靠着,冷着臉說:“太悶了,去把窗開了。”
池安将拖鞋放到沙發邊後照做,掀起窗簾,剛開一扇窗,周覓就蹙起眉頭:“這麼冷還開窗?你是不是巴不得我生病?”
話音一落,她一把扯下靠墊朝池安扔去,“問你話呢?你是啞巴嗎?”
這小祖宗折磨人的花樣可真多……
池安轉身面朝着周覓,她露出微笑:“您知道的,我當然不是啞巴。”
周覓眨眨眼,明知故問“……哦,你不是嗎?”
“不然?”池安撿起被周覓扔到地上的靠枕,望着她悠悠地說道:“您現在是在和啞巴對話嗎?”
“哼!”周覓轉過頭,不再看她,而是命令道:“去把我的化妝師喊過來。”
化妝師進來幫周覓卸了妝,周覓去了二樓更衣室。
池安守在更衣室門外,瞟了一眼沒關緊的門縫,窺見柔和的燈光和輕微的布料摩擦聲。
“守在門外的那個,滾進來!”更衣室内傳出大小姐很不客氣的命令。
池安垂下眼眸說是。
有錢人家的更衣室寬敞明亮,衣櫃一排排嵌牆而立,衣裙按色系整齊懸挂。中央是絨面島台,飾品香水井然陳列,腳下是柔軟的羊絨地毯,處處透着精緻與講究。
連空氣裡都飄着淡淡的香水和新衣料的味道。
池安一進來,躲在門後的周覓就反鎖了更衣室的門。
周覓回過頭時,池安正靜靜地看着她,眼神清澈、溫和,卻不帶任何惡意,隻是安靜地打量。
周覓微微側過身,回避着池安的目光,她的睫毛輕輕顫了顫,手指攥住了裙邊。
她低下頭,聲音低低地喊:“幫我把裙子拉開,我脫不下來……”
“是,大小姐。”
池安的手伸向她腰間的裙子拉鍊。
池安的指尖觸碰到拉鍊,動作幹淨利落,卻無意中停頓了一瞬,仿佛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的溫度。
周覓清瘦的背脊微微弓起,露出細膩光滑的肩膀,發絲随意垂落,影子在燈光下輕輕搖曳,裙擺緩緩滑落。
“不想問我些什麼嗎?”她回頭望向池安。
池安的目光微微閃動,手指微微用力,将拉鍊拉到底。
“那麼,大小姐,您希望我問您些什麼?”池安注視着她,幾乎是歎息着說出這句話,語氣裡流露出不可控制的懷念。
周覓轉身擡起手,指尖鈎住池安胸前的領帶,輕輕一扯,明明是挑釁的動作卻帶着溫柔,周覓把池安拽低了些,靠近自己,呼吸幾乎貼上她的唇。
“嗯……”猝不及防被人勒了一下脖子,池安也隻是低着頭看她,目光沉穩,被扯近的距離讓她的聲音低得像貼在對方耳邊:“你确定要這樣玩?”
在極近的距離裡,兩人的鼻尖碰在了一起。
“你不問問,離開你的這三年,我都在做些什麼嗎?”周覓的聲音很輕,仰望着池安的目光中卻像壓住了某種将要溢出的情緒,連呼吸都帶着一絲熾熱。
在聽到周覓說出這句話的一瞬間,池安的眼神像被潮水裹住,光芒在眼底一點點淤出,她壓抑着快要變的錯亂的呼吸,指尖微顫,藏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握緊又松開。
“……你這三年都在做些什麼?”
“當然是……”
周覓委屈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她眨眨眼,眼眸立即渡上一層水光,連眼角也微微泛紅了。
“……想你。”
唔,真是一副小可憐樣……
那句“想你”在耳邊回蕩,池安卻沒說話,她眼神輕微顫了顫,面上表情不變的冷淡。
沒在對方臉上看到想要的反應,周覓,不,應該說是十九的僞裝徹底被擊潰了。
“姐姐……”她呼吸急促,眼眶紅紅的,睫毛上挂着細細的水珠,嘴唇緊緊抿着,一副強忍着不哭的樣子,眼神一慌一慌的,像走失的小狗沒了回家的方向。
“……你不要我了嗎?”
十九失落地松開了池安的領帶,再一眨眼,清亮亮的兩行淚珠終于從白皙的小臉上滾下來,靜靜地掉在更衣室柔軟的羊毛地毯上。
這孩子這些年到底是學了些什麼壞毛病?
不僅脾氣大得像一點火就嗚嗚直響的高壓鍋,現在居然還學會倒打一耙了……
“唉……”池安臉上的表情柔和下來,她歎着氣擡手幫十九拭淚:“到底是誰不要誰啊……”
說着,池安又忍不住安慰:“我也很想你……”
指腹拭去十九睫毛下挂着的淚珠,她眼圈紅着,趁機把池安的手抱住,貼着臉頰蹭了蹭,委屈地問道:“……那你為什麼還沒有親我?”
一雙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池安,小心翼翼地提出請求:“你親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