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故玄深呼吸，沒有勇氣回頭看陸晏。

他咋不知道，自己原來是個色批。

剛才陸晏邀請他一起沐浴，柳故玄拒絕了，此刻他借口去洗個澡，紅着耳朵溜了。

他沒什麼定力，所以得跑。

管家是個機器人，很多指令聽得懂。

不用喊兩遍它的名字，不用說你好，随時随地直接交流，它都能高效滿足主人需求。

“A90，浴池放水。”柳故玄把機器人管家拐進浴室。

“已打開智能恒溫系統，溫度可調整，水溫可調整。”A90的大腦袋是一塊長形屏幕，它一邊回答，一邊展示出虛拟按鈕，讓柳故玄調整自己喜歡的溫度。

“謝謝。”柳故玄沒有調整任何，他隻是臨時住在陸晏家，還是不要改動人家的生活習慣比較好。水熱一點涼一點，他都行。

“不客氣。”A90回答，轉身離開。

客廳，陸晏坐在沙發裡，盯着窗外發呆。

A90移動聲音讓他回神。

“打開浴室監控。”陸晏說完，A90的大腦袋屏幕，清晰出現畫面。

已經脫掉上衣的人，背影消瘦，他站得筆直，蝴蝶骨明顯，如果多長點肉，這具身體，會更加漂亮。

柳故玄盯着圓形浴缸沒動。

“換方向。”陸晏覺得自從提到洗澡兩個字，他的情緒一瞬間有種難以描述的情緒。

不放心，所以忍不住看看情況。

A90操控着，鏡頭轉向了柳故玄正臉。

“啊，吓人。”A90沒有情緒感知，但系統設置裡有很多相關場景搭配起來的應景詞彙。

它的大臉顯示着，一張慘白裂痕的臉，雙眸全黑。

陸晏微微握拳也被吓到了，确實很可怕。

“水開了。”

A90機械音說完，移動角度，隻見浴池裡的水，咕嘟咕嘟翻騰，水花四濺，就像一條被狠狠摁在水裡的魚不斷掙紮。

接着，柳故玄忽然把頭埋進水裡，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陸晏沖進浴室。

“柳故玄！”他把人從水裡撈出來，“柳故玄！”

懷裡的人，臉色如同石灰，毫無血色。瞳孔放大，渾身僵硬，唇角和鼻子淡淡血迹，眼角血絲像會蠕動的蟲子。

“你怎麼了！”陸晏看到這一幕，受到不小沖擊力，這明顯是一具已經淹死的屍體！

“柳故玄，你别吓我！”陸晏用力晃着他。

一聲輕微的呼吸聲終于在柳故玄身上出現。

他瞳孔漸漸恢複，身體舒緩，死死盯着陸晏。

“每次洗澡，我都能看到他。”柳故玄聲音幾不可聞，“也能看到他。”

“我怕水，讨厭看到他。我也不能怕水，因為我還可以看到他……”

那天，柳書堂狠心一次又一次把他按在水裡，耳邊還有宋茹不耐煩地催促。

“這個喪門星怎麼還沒淹死，天天說看到鬼，吓得我廁所都不敢去！死了清淨！哪有鬼？我倒要看看他死了會不會變成鬼來找我！”

他那麼久沒有死，是因為爺爺在水裡傾盡全力幫他換氣。

爺爺是一隻沒有太大鬼力的鬼，他觸摸不到柳書堂和宋茹，掀起來的一陣風，也沒有阻止他們對自己的孩子下手。

爺爺隻能不斷消耗自己，為柳故玄拖延時間，希望柳書堂和宋茹能良心發現。

柳故玄在水裡瘋狂掙紮，他吓壞了，他再也不說能看到鬼了！

可同時他又覺得爺爺在呢，他不怕了，不怕了。

長時間的水裡壓力，倒栽蔥的姿勢，讓他七孔憋出淡淡血迹，爺爺提供不了太多氧氣了，爺爺也要消失了！

柳故玄在水裡哭不出來聲音，大口大口嗆水。

爺爺也哭得看不清面容，消失不見。

柳故玄的世界，一片漆黑。

陸晏在他幾乎聽不清的聲音裡，聽懂了。

“他”有兩個人。

“我明天，就能看見他了。可我再也無法在這個世界，見到他。”

柳故玄說完，推開陸晏，情緒十分古怪，表情瘆人。

他絕望笑着，說：“對不起，我很努力控制不在你家裡發神經，但沒控制住。”

“沒關系。”

陸晏抱着他，一直說“沒關系”。

—

周六晚上，明疏樓。

仿唐朝時期的奢華酒樓，置身如同夢回古都。

柳故玄穿了一身保镖西裝，和另一個保镖跟在陸晏身後。

陸陸續續前來的客人裡，出現了一個讓柳故玄咬緊後槽牙的人。

“好久不見啊，柳書堂。”他戴上墨鏡，說了聲，“surprise。”

一旁的保镖，莫名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