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心思已經快跟着劉大耳飄到了城門口,漫不經心地輕輕捂住她的嘴:“别叽叽喳喳的。”
小七聲音悶悶:“你自己說的嘛。”
江玉笑着放開手,輕輕拍了下小七的屁股,叫她認真收拾包袱去。
小七聽話地收拾起來。
江玉被她這番話一逗,神經不再那麼緊繃了,支着下巴想起之前的事來。
阿爹還在的時候,她一天不知要看多少遍讀書人愛來愛去的故事。
兒時讀書如走馬觀花,她并不弄得懂什麼情/愛,隻覺得“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1]”這樣天崩地裂般的感情簡直是她一生所求。
如今年歲漸長,長夜漫漫裡才不想費功夫去做什麼情夢,隻想每夜呼呼大睡一番。
江玉無論如何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是何時同小七說了她喜歡柳夢梅的事。
于是當那是小孩子一時的玩笑話,隻為捉弄李牧也一番後搏她一笑。
江玉想起什麼事,抱起小白說:“少俠,你輕功倒是不俗,這飛起來的時候要屏氣,是個什麼講究啊?”
李牧也認真說:“天冷,張着嘴容易牙酸。”
江玉想起她那時還為小白沒屏氣的事擔驚受怕,馬上反駁道:“那又不用屏氣!”
“玉姐姐你傻呀!說‘閉嘴’多難聽,說‘屏氣’就很有禮貌了呀。”
李牧也整理着纏布,把露出來的一截布角小心塞進布裡。
“若江姑娘不放心,我可以出去查看一番。”他靜靜看着眼前強裝鎮定的人,說。
江玉馬上接話:“不成,你如今傷勢未愈,若是他們已經追來了該如何是好?”
他可是跟着她跑出來的,現在出去和她自己出門有什麼區别!
李牧也見她着急,便罷了。
他隐隐猜到這所謂的二哥并非等閑之輩。劉大耳除擔心江玉安危外,對什麼追兵什麼暴露之類的話隻輕輕點頭,可見是早已有了對策。
一個女娃娃,聽起來還有個哥哥。
那所謂縣令嘴上說着要抓人,卻沒有提前在石溪縣設伏,如此心計,完全不足為懼。
都可以擺平。
他雖有要務在身,但雍王遲遲未派人來信,趁機找個地方養傷也不是壞事。
江玉。江姑娘。
李牧也看着他從江玉包袱裡拿出來的那塊平安扣,輕輕用拇指指腹摩挲着上頭凸起的紋理。
她好像說喜歡這塊玉佩,可惜身上這玉佩不能給她。
江玉見他靜靜看着那塊玉,嘴角還揚起一段詭異的弧度,過一會兒又神情黯淡下來,隻感覺渾身發毛。
還好她沒随身帶着,自從她被李牧也救下,江玉就聰明地将那塊玉放在包袱裡。
他要是不在意就偷摸拿走,若果真是他心愛之物,就裝作是替他收着了。
反正也打不過。
她原以為這玉是傳說中公子佩戴的禁步呢,見他珍視的樣子,可見是有别的用處了,原來玉還分這麼多種。
江玉有些失落,瞬間找不到她費九牛二虎之力救了一個來路不明的人有什麼意義。
她短暫傷心一番,鼓起勇氣說:“李少俠,你武藝高強,如今我和我這二哥還帶着兩個小娃娃,怕是難以脫身。可否請你與我們同行?我等必有重謝。”
李牧也說:“無妨,我眼下也……無處可去。”
江玉舒了口氣,眼瞧着小七剛把東西一點點收好,門哐當一聲被劉大耳撞開,一個和小七容貌有八分相似的男孩被揪着耳朵拎進來。
“臭小子,你幹脆白送他們得了!”劉大耳抓着小六的肩膀,恨恨地拍了下他的屁股,“快和小七去把東西收拾了。”
金瘡藥貴重,被劉大耳小氣吧啦地藏在包袱裡,輕易不給人用。但其他應急藥罐倒是随處擺着,江玉順手拿了幾瓶,揣在包袱裡。
“小玉,你楊叔不在身邊,在外頭做事不要聲張。”劉大耳往江玉手裡塞了一袋碎銀子,說,“沿着小路去城西渡口,坐船離開。”
江玉一聽這話,焦急地說:“二哥,你不要在這裡了,你也跟着我走。”
“那縣令未必是沖着墨閣來的,不要怕。”他擡手把江玉歪掉的帽巾整理好,安撫道,“劉麻子生死未蔔,我還沒收到撤離的消息。那混球要是戴着鐐铐走到這裡嘎巴一下死了,誰去給他收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