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也見狀,說:“走水路得趁早,不知那縣令是否向渡口通了信,依我看還是先去探查一番妥當。”
劉大耳點點頭,說:“小六小七要先去杏婆家暫住,等會兒讓他倆走前頭,你們遇着不對就換個路走,一切小心。”
小六對上江玉擔憂的目光,哼了一聲,自信地說:“本少爺可是天下第一劍客,保管你安全上船。”
小七附和地點頭,見小六隻拿了把桃木劍就往後門走了出去,她拉着江玉就追了上去。
李牧也放下小白起身跟上,卻被劉大耳攔住。
“我不管你是誰,照顧好玉娘。”劉大耳看到江玉離開,終于露出十分擔憂的神色。
李牧也應下,快步跟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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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門連着一大片竹林,到處歪斜着被風吹倒的斷竹,地面濕滑泥濘,根本無從下腳。小六小七邊拌嘴邊快步走着,仿佛隻是兩兄妹和家人大吵一架後雙雙收拾了行李離家出走,完全沒有一點慌張的意思。
身後跟着的兩人一路無言,隻見倆小孩忽然慢下腳步。扒在一塊巨大的石頭後招呼兩人不要出聲。
原來是到渡口了。
晨霧未散的飄着幾艘客船,三個衙役正在檢查船客行李。江玉順着石縫望去,隻有幾位披着大氅的公子小姐。看着像是要趕着出遠門才起了個大早,一個個惺忪着睡眼滿臉焦躁。
眼瞧着倒是沒什麼異常。四人走出竹林,混進了人群裡。
“杏婆!”小六擡頭高興地喊了一聲。
衆人循聲望去,一位圓臉婦人挎着個竹籃走了過來,将兩張路引塞給江玉,招呼小六小七趕緊跟她走。
小七有些不舍地看着江玉,眼眶滲出淚花。江玉把她攬在懷裡,往她臉頰上輕輕啵了一聲。小六在旁邊撅着嘴耍劍,滿臉不在意的樣子,然後就被江玉拉過去也啵了一下額頭。
李牧也和小白在一旁看着這有愛的一幕,一人一貓默契地低頭玩了起來。
“你們要保重。”江玉将兩人推到杏婆身邊,轉頭就消失在了人堆裡。
眼看着前頭一個個公子小姐帶着仆役陸續上了船,身後卻遲遲沒有追兵出沒,江玉逐漸放心下來。隻是旁邊這人有些太過高大了,站在人群裡一眼就能被看到。
她扯了扯李牧也的衣角,叫他不要把背挺的這麼直。
李牧也低頭看着江玉焦急的樣子,聽話地把兩腳岔開了站。
就快輪到兩人時,江玉利索地從兜裡摸出幾塊碎銀塞了過去。領頭的衙役收了碎銀頓時眉開眼笑,草草看了眼路引便擺手放行。
船夫解開最後一根系在木樁上的粗麻繩,用手抛向甲闆。兩名腳夫手持長篙抵住岸邊,手臂發力一撐,船身便緩緩蕩開。槳手們俯身劃動木槳,水波在船尾拖出細密的紋路。
江玉看着那些紋路向遠處一圈一圈地擴大開,擡頭望向岸邊尋找小六小七的身影,找了一會兒什麼也看不到。
很遠處的商鋪街尾,竄出幾個捕快拿着告示到處張貼。也許是縣令的人才找到這裡,終究慢了他們一步。
李牧也拍拍江玉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擔心,兩人一同進到客艙裡去了。
不過方寸大小的客艙裡,兩扇雕花木窗半開着,水面折射的天光在艙頂投下粼粼波紋,倒像是把整條河都裝進了這鬥室之間。
兩人相顧無言,都默契地沒有提及先前被追殺之事,安靜地輪流逗着貓玩。
小白跑來跑去也煩躁了,跑去窩在角落裡縮成了一團。
李牧也趴在木窗上,本想一覽遼闊江景,一座大山卻剛好飄了過來,隻餘一叢叢蕭瑟枯敗的灌木雜草。他見狀便不再眺望着窗外,低頭撫起手背。
一陣冷風迎面刮來,李牧也頸邊碎發被吹開,那風一下子從領口灌進他衣服裡,在胸膛處吹出一個大包。
他不再趴着看景了,起身放下木撐把窗子關上,頭卻不小心撞上船闆,發出咚的一聲。
江玉循聲看去,問:“怎麼了?”
“無事,外頭風大,開窗容易着涼。”李牧也感到耳廓上燒起一陣熱意,擡手搓了搓耳垂。
江玉混不在意,又低頭看起話本。
她捧着一本滿是嬉皮話的遊記,情到深處偶爾會噗嗤笑出聲來。
李牧也屢屢往她瞧去,隻見一人一貓趴在床榻上,可憐的小白被江玉當作枕頭枕在下巴上,時不時被她的笑聲驚醒,又馬上眯起眼睡去,而後又被驚醒。
江玉看完一小冊,感到意猶未盡。餘光瞥見李牧也盯着自己,好心地問:“你要看嗎,講的是兩人帶着一猴一豬在路上的故事。可有趣了。”[2]
李牧也撐着下巴的手微微發麻,起身接過。
江玉思索一番,遺憾地說:“可惜我隻拿了八分之一冊,你先前看過嗎?要不等我們下船了,我給你買一本全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