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得快些行動。若劉越被擒獲,後果不堪設想。”
“我明白,劉超忽然被抓,上頭定然已經埋伏很久。”江玉終于把話說開,心裡一陣舒坦,“我原想着先去救了他,其餘之事往後再做打算。”
李牧也在腦海裡重複了一遍她說的話,接着問:“你去哪裡救?”
“暫且還不知。”江玉搖搖頭,補充道,“眼下隻能先确定他到底是被人陷害替殺死王富貴的人頂罪,還是被當作舞弊鍊的出頭鳥抓了,以作重要線索。”
李牧也見她冷靜下來,也不再堅稱劉超被捕定然與王富貴案無關,認真聽着她說話。
江玉看到他剛換好的纏布又染上血,說:“我在貢州有位熟識,隻你我二人行事頗有不便。等提刑使離開這一帶後,再去尋她幫忙。”
李牧也說:“此時還有一處頗為蹊跷。那歹人随你一路追殺到你家,怕是已經記住你的臉。為何不貼文書通緝你,而是轉而去通緝劉超呢?”
江玉如實回答:“其實那日我正好也去了一趟王家。恐怕是我話太多,王宅怕我惹出事端,派人跟了我一路想殺我滅口。”
“也就是說,此事分為兩撥人,那日追你的并不是提刑使的人。”
江玉點頭:“他們的官服和樓下的不一樣,不知是縣令私自雇傭還是王宅中人,但總歸是區區小賊趁人之危,不足為懼。”
李牧也贊同。
客棧樓下傳來一陣馬蹄聲,李牧也靠近木窗擡起一角,隻見提刑使縱馬帶隊穿過商業街,一路掀倒了不少小攤。攤販們不敢抱怨,隻敢在官人遠去後心疼地收拾起來。正要關窗之際,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從窗角擠了進來。
這可是二樓,她究竟怎麼上來的。
兩人從漁陽縣一路輾轉到了貢州,早已身心俱疲。這客棧内隻有一張床,江玉剛一個動作撲上去,就想起李牧也在船上時狼狽的模樣,有些于心不忍。
“诶,你要不要睡一覺。”她坐起來,問。
李牧也正看着地闆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我不困。”
江玉一聽這話,立馬脫了鞋趴在裡面,想好好睡一覺後再去找人。
然而她最近似乎睡的有些太多了,身邊有有一個俠肝義膽武藝高強的少俠時刻侯着,讓她的睡眠變得格外的好。
“小白是公貓還是母貓。”李牧也突然問。
江玉支起身子,滿臉鄙夷:“當然是公的了!他那麼大兩個淡淡耷拉着你沒看到嗎?”
李牧也沉默。
公貓倒也罷了。
他看了眼懷裡不斷蹭着他肚子的狸貓,若真像夢裡一樣是……要化作人形的小貓,豈不是過于唐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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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玉帶着李牧也走進一個染布坊,坊裡院子挂滿了各色染布。平屋裡隐約有一個身着淺粉夾襖的女人。
“花盈衣!”江玉提着嗓子往裡頭喊去。
那女人聞聲高興地迎出來,看着約莫二十來歲。她牽起江玉的手将她拉進屋,兩人滿臉笑容地絮絮叨叨講起了話。
李牧也被丢在外頭,他自己找了個石頭坐下來,靜靜支着頭等。
遠處有一小團黑黑的東西竄了進來,仔細一瞧,竟是小白叼着條咬了一半的鲫魚。也不知這種天氣,他從哪兒弄來這麼一條肥魚。
小白默默地在李牧也身邊躺下,對着他喵了一聲。
“謝謝,我不愛吃這個。”
于是他自己享受起來。
屋子裡的笑聲漸漸平息,江玉探出頭向屋外的李牧也招招手,面上還挂着剛剛燦爛的笑容。
他一愣,起身進了屋。
“你聽好了。”江玉拉過李牧也,拿起墨筆在一塊麻布上畫着,嚴肅地說,“長州縣共有三個販書據點,分别在城南、城西,城中。據點隻負責收書和接應書販,其中掌握舞弊鍊命脈的接洽人和替手都是流動的,從不固定在某一處。”
“替手分為兩種,劉超屬于死替。有人查到禁書流通時,死替會在接信後提前潛入據點,主動露出馬腳被捕,以防大事洩露。”
花盈衣聽江玉正細細講着,起身去關好房門。
“前些日子劉超剛做完死替,應該是在那之後被人抓了當替罪羊。海捕文書上說他多次逃竄,說明提刑官早已抓了他許多次,但每次都被他趁機逃脫。”
李牧也聽得認真,見江玉寥寥幾筆勾勒出一副畫着三個據點具體位置的長洲縣地形圖,耐心地聽她分析。
“依我看,他多半是猜到提刑官并不打算直接殺他滅口,假死脫罪之計不成,隻能冒着風險多次逃脫,找個地方躲起來以防再次被抓。”
江玉又在地形圖上添了幾筆,勾勒出一個貢州,用三條線将其與三個據點分别連在一起:“貢州離長州縣不遠,提刑使追的緊,不可能在今日才摸清他的行蹤,而是早已将各處找遍了卻找不到。
“之所以才張貼了海捕文書,為的是安撫民心,以防内亂。他剛才急急趕來,是來交代些安慰的話,叫人不必太過慌張。劉超久久不現身,定然早逃到這裡,已經躲在安全的地方好久了。”
江玉越說越激動,在圖上畫了個狗頭,往邊上寫了仨字‘提刑官’,繼續說道:“那狗官何許人也,作為雷厲風行蠻橫不講理的酷吏,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來,貢州就這麼大點地方,怎麼會找不到?況且劉超早已被通緝,短時間内必不可能離縣。”
“所以隻有一種可能。”江玉拍拍手掌的灰,叉着腰說,“他現在肯定在某個牢裡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