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堅持不還,難道不另欠我一次?”
半天後,邢宿遲遲沒有發出聲音,好像是這個道理,殷蔚殊說過不能不禮貌,欠人東西不還也是不對的。
他隻能遺憾自己曾短暫占據過的上風,沒辦法,殷蔚殊永遠大于一切,他也的确會一直在殷蔚殊道歉之前就原諒他,于是垂眸閉上嘴:“好吧……那現在幾次?”
“三次。”殷蔚殊冷漠臉。
“?!怎麼會。”
“你質疑我,是不是覺得我斤斤計較?内心說我壞話了,給我道歉。”
真的有……
邢宿恍然失神。
“真的隻有一小句。”邢宿語氣綿軟,貨真價實的心虛,扯了扯殷蔚殊的腰擺說:“對不起,我不該說你小心眼。”
殷蔚殊沉默一瞬,居然真的詐騙出來了。
他的心情忽然好轉不少。
而看現在再度柔軟下來的邢宿,他那短暫的理直氣壯早已不複存在。
就像殷蔚殊用并不太友善的性格,拿出僅有的耐心來養着邢宿,邢宿也用他僅有的,用來模仿人類的半成品腦子,步履維艱但格外真誠地亮出真心來讓殷蔚殊可以放心留邢宿在他身邊。
省心強大又會主動翻出肚皮取悅人的污染源,就算一直養在身邊似乎也不會太麻煩。
殷蔚殊心上被柔軟的東西撞了一下,他屈指緩緩勾下邢宿翻卷起來的衣擺,指尖慢且耐心十足,唇角閃過一抹轉瞬即逝的笑意之後神色依舊懶倦,問道,“想不想一次結清?”
邢宿不太确定,“三個?”
“對,回答我一個問題,三個一次結清。”
那賺大了!殷蔚殊人真好!
邢宿眼前亮起一束光,無聲點了幾次頭,聽到殷蔚殊不容置疑的語氣:“告訴我,為什麼喜歡收集舊物。隻有這一個問題,想好了再回答。”
他已經整理好邢宿的衣擺,那截被玩紅的充滿力量感的勁腰正安心藏在布料之下。
殷蔚殊随手抹了兩下将其徹底抻平,擡手再次捏上邢宿的下巴,指腹按在唇角,聲音溫和又涼薄,讓邢宿下意識一抖。
“想好了說,不要讓我失望。”
邢宿臉上的希冀一寸寸褪去,肩膀也失去所有的力氣,靠在牆角頹廢地塌下,唇角黯然低垂。
“我……”
他不想讓殷蔚殊失望。
悶熱的嗓音不複清透。
邢宿垂下眼簾,不敢直視殷蔚殊,斟酌着每一個字緩慢說,“你總是,很輕易地丢掉東西。”
“用太久了,壞了一點點,沒辦法修了,髒得比較嚴重,或者就是不需要了,不喜歡了。”
然後将其丢掉。
說這些話時,邢宿像是把自己也剝開,将心上寄存許久的陰霾鄭重拿出來,又怕給聽者帶來困擾,于是将聲音放得很輕,
“那是不是我壞了、變髒了,不乖了…你不喜歡就要把我丢下了。”
“所以你替我收起來,是因為擔心自己有一天被丢下,沒人能把我再帶走嗎?”
殷蔚殊用掌心摩挲着邢宿的下颌,指尖點在耳後,安撫道,“這是第二個問題,你可以不回答。”
“不是……”
邢宿雖然依舊低落,但想也不想地回答:“我不會跟别人走。”
至于那些東西。
他也說不上來。
邢宿隻是偶爾有些傷心,就像再無憂無慮的雲團也會忽然被吹動一下,邢宿也不是一直都懶散,他有時候會想到自己對殷蔚殊的那些所謂有用,其實殷蔚殊也沒那麼需要,他也不認為自己真的有多強大,幫了殷蔚殊很多。
如果不是為了帶着自己,殷蔚殊本不需要離開城市,帶着他遠離人群,時刻直面混亂的污染區。
那這有用的基礎都不成立。
他留在殷蔚殊身邊的原因,則依賴着這個不成立的基礎上。
殷蔚殊點點頭,心下了然,掩下眉眼中的異色,在無聲中理清楚了邢宿囤物的大緻原因。
他居然沒有安全感。
他沉思時,掌心在邢宿脖頸處又順手撫摸幾下,無意間一擡眼,發現邢宿都這樣了還不忘眯着眼享受。
殷蔚殊短促笑了一聲,邢宿警覺地睜開眼,隻聽身前的人問:“那你覺得,你對我而言什麼時候會失去作用。”
“等我、不能保護你?”
“可你現在已經虛弱很多,我還是找到你,把你帶回家了。”
邢宿茫然開口:“不是因為這個嗎。”
“不全是。”